元代御史臺掌糾察百官善惡、政治得失。其屬察院,設監察御史,司耳目之寄,任刺舉之事。至元五年(1268)始立臺建官,設監察御史12人,全用漢人。至元十九年(1282)以後,漢人、蒙古人各半,漢人御史增至16人。至元二十二年(1285)在御史中丞崔彧的建言下,參用南儒2人。在佔領南宋之後,又於至元十四年(1277)立江南行御史臺,設監察御史10人,全是漢人,後漢人御史增至14人,亦佔總數之半。至元二十七年(1290)立雲南諸路行御史臺,官止4員。大德元年移京兆,為陝西行臺,設監察御史20員[1]。
在元朝中央行政機構中,除翰林院、集賢院等文化機構外,御史臺也是漢人任職較多的一個衙門。尤其是其中實施監察職能的監察御史,漢人尤多。以江南行臺為例,其中漢人、南人監察御史330名,蒙古人、色目人監察御史275名[2]。關於南臺官員姓名和上任時間,《至正金陵新志》卷六下《官守》二有詳細記載[3],是一份寶貴的資料。志中所記世祖、成宗兩朝的漢人監察御史約有100人,但遺憾的是很多人只留下了這一名字,沒有更詳實的材料,無法作進一步考察。西臺建立較晚,世祖一朝即將過去,所能找到的有詳實材料的御史也不多。只有中臺監察御史的資料還比較多。以往關於御史臺的研究,主要是從制度方面考察[4]。本文擬從人的角度切入,探討元朝世祖、成宗兩朝漢人監察御史的家世背景與出身、仕宦經歷等,希望對監察御史這一群體有更清晰的認識,同時加深對元代社會及政治制度的理解。
一、家世背景與出身
元朝監察御史秩七品,並不是一個高品秩的職位,那么在元朝前期,擔任監察御史一職者來自哪個階層?
《永樂大典》卷二六〇七載有至元五年12位監察御史的名單[5],袁冀先生曾對此做過討論[6],筆者翻檢史料,發現除王惲、梁貞、孫公亮、康天英、李天祐[7]外,王炳[8]、高從道[9]、韓彥文[10]行跡也略可考。之後,相繼有雷膺、劉郁、姚天福、魏初等拜監察御史。
這一時期的監察御史有的是金朝官吏的後代。如首任監察御史王惲,祖宇,仕金官敦武校尉,父天鐸,仕至戶部主事[11]。高從道,父夔,金進士,涖官有才譽。歷戶部員外郎、戶部尚書,天興初為翰林學士[12]。康天英,父瑭,金兴定五年(1221)词赋进士,元好问同年好友,官鈞州刺史、權沁南軍節度使兼懐州招撫使[13]。雷膺,父淵,金進士、監察御史。元好問對雷淵有極高評價,認為他與高廷玉、李純甫是金南渡以來可以稱得上“宏傑之士”的三個人[14]。魏初為金進士魏璠侄孫,過繼給魏璠[15]。劉郁出身金代科第世家,父從益,大安元年進士,累官監察御史、應奉翰林文字[16]。劉郁同宗堂兄弟劉鄰,父從禹,正大七年(1230)進士,官同州錄事判官[17]。王利用,遼贈中書令、太原郡公籍之七世孫,高祖以下皆仕金[18]。敬儼曾祖、祖皆以進士起家,父元長,有學行,官至太常博士[19]。
有的監察御史的先輩在蒙古國時期或元初做過官。如孫公亮,父威,投太祖,以擅長甲胄造作任命為諸路甲匠總管,賜名也可兀闌。亮襲父職[20]。暢師文,父訥,有詩名,注《地理指掌圖》,仕為汴幕官[21]。程思廉,父恒,國初佩金符,為沿邊監榷規運使、解州鹽使[22]。白棟,父天祿,雖官而不顯,號頤樂先生[23]。滕安上,父某,隱德委吏,斗食自捐,生君八年而不祿[24]。商琥,父商挺,元初名臣、仕至参知政事[25]。賈鈞,祖、曾祖在金皆為官,父賈居貞,元初為中書省左右司郎中、仕至江西行省參知政事[26]。劉賡,祖父劉肅,金進士、中統初左三部尚書;父慤,長葛主簿[27]。楊寅,父楊恭懿,在編《授時歷》成後,授集賢學士兼太史院事[28]。
上述除高從道、康天英、商琥、賈鈞、楊寅之父官居顯位外,其他人的父輩都是品級較低官員或是吏員。
除了為官外,還有的人避亂世不仕,好讀書或以教書為業。如李銓,祖玘,曾為山西西路課稅官。父從益,沉靜寡言笑,好讀書,不仕[29]。姚天福,父居實,避兵徙雁門,讀書遁世,以教書為業[30]。
世祖時期出任監察御史的還有世祖潛邸舊臣。如陳思濟,字濟民,柘城人。讀經傳隨逹其理,爲書氣韻有法。弱冠,事世祖於藩邸,以才器聞。中統建元(1260)入中書省主奏記之事。至元六年(1269)為高唐州知州,以治積卓著拜監察御史[31]。王利用,字國賓,通州潞縣人。幼穎悟,弱冠與魏初同學,遂齊名。初事世祖於潛邸,曾辭中書掾不就。後歷太府內藏官、山東經略司詳議官、趙州知州等職拜監察御史[32]。
更多的監察御史,其父、祖輩記載不詳或闕如,應該是沒有仕宦經歷、沒有顯赫家世的普通人。家世背景的不同對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的影響或有不同,但在元初用人“首以有無生理、通曉吏事為問,及取要所業文字,蓋審夫資身之術或能否從事及手筆何如耳”[33]的情況下,低品級官吏的子孫和出身普通家庭的人在出仕為官時沒有什么不同。從史料來看,大多數監察御史不是靠蔭敘入官,而是靠發奮讀書、靠自己的文名、才望被舉荐為官的。如雷膺,字彥正,渾源人。自幼發奮讀書,太宗時設科選儒士,年甫弱冠,得與其選,以文學稱,由史天澤辟為萬戶府掌書記而進入仕途[34]。王惲,字仲謀,衛州汲縣人。好學善屬文,與王博文、王旭齊名。得到史天澤、姚樞、王鶚等的賞識,起身東平宣撫司詳議官[35]。康天英,字國才,相人。中統元年燕京行中書省成立時選到省,為“到省聽任人員”,御史臺成立時,以材望擢拜御史。王惲贊其“早膺劇任,備見長材,當官有通變之方,持論熟經事之慮”[36]。程思廉,字介甫,其先洛陽人,元魏時徙雲中,遂家東勝州。思廉初從白華學,文筆論議,皆有師法。识见明敏,沉毅果断。刘秉忠荐入裕宗潜邸[37]。暢師文,字純甫,南陽人。幼警悟,博覽經史,至元五年丞相安童辟為右三部令史[38]。敬儼,字威卿,其先河東人,後徙易水。儼嗜學,善屬文,御史中丞郭良弼薦為殿中知班[39]。商琥,字臺符,曹州濟隂人。以姚樞、許衡薦,拜江南行御史臺監察御史[40]。
其他如楊桓(字武子,兗州人)[41]、陳儼(東平人)[42]、李元禮(字庭訓,真定人)[43]起於儒學教官,袁裕(字仲寛,洛陽人)起於縣丞[44],陳天祥(字吉甫,趙州寧晉人)起於招討司經歷[45],潘澤(字澤民,宣德府人)起於太府監從事[46],白棟(字彥隆,太原人)為許衡弟子,至元八年國子學十二伴讀之一,起身於國子助教[47],滕安上(字仲禮,真定中山人)起身於國子博士[48],劉賡(字熙載,洺水人)起身於國史院編修官[49]。才能
由上可以看出,雖然推荐者不乏高官名臣,但監察御史的起身職位並不高,都是低級的官職甚至是吏職。不光是起身職位低,而且,一般經歷很多職務、經過很長時間的歷練,且才干治積出眾,才能做到監察御史一職。如雷膺,歷翰林修撰、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按察司參議、轉運司諮議、恩州同知等,以能薦拜監察御史[50]。程思廉歷淇州同知、東平路判官等職,入為監察御史[51]。敬儼歷中書省掾、吏部主事、禮部員外郎拜監察御史[52]。元朝規定,沒有做過管民官,不了解民情的,不能就任監察御史[53]。可見,元代對監察御史的選拔是很嚴格的。“御史之設,肅清風紀,繩糾奸邪,實要且重”[54]。在當時“文學之士專尚才華,少諳吏業,一旦從事,鮮克有為”[55]的情況下,一般選拔“深知漢法、通曉典故、精於吏道、敢於言事並在仕途上有些名氣的人”[56]。至元初期的監察御史,很多人是中統元年燕京行中書省初建時從各地選拔到省人員,如王炳、劉宣、魏初、王惲、劉郁、康天英、王利用、袁裕等,這也說明這一批人是當時嶄露頭角的優秀人才。
由上可見,元朝前期的监察御史有的來自金朝及蒙元時期的低品級官員家庭,有的來自普通家庭,只有少數來自高官家庭。這些家庭往往都有良好的讀書傳統,若往上追溯幾代,會發現很多家族出過進士。這種家庭一般都會激勵子孫讀書仕進,上述監察御史幾乎都是自幼勤奮讀書,青年時代就享有文名,受到當時名臣高官的賞識,在名公巨卿的舉荐下,以吏或低級官職起身為官。在輾轉為官之際,又以能聞於時,以治積卓著而被舉荐為監察御史。也就是說除個別外[57],元朝前期的監察御史不是靠蔭敘入官,而是靠才學被舉荐入官的。
二、來源與遷轉去向
為了便於說明問題,將元朝世祖、成宗兩朝略有資料可考之監察御史列表如下:
姓名 |
上任時間 |
前任官職 |
轉職 |
監察機構再任官職 |
終職 |
資料來源 |
王炳 |
至元五年 |
曾任燕京行中書省譯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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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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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典》;《秋澗集》卷八〇《中堂事記上》、卷一七《送按察王煥卿之任建康》 |
孫公亮 |
至元五年 |
曾任諸路甲匠都總管 |
簽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司事 |
山北遼東道副使 |
行工部尚書 |
《永樂大典》;《秋澗集》卷五八《孫公神道碑銘》 |
康天英 |
至元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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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典》;《秋澗集》卷九一《薦前御史康天英狀》 |
高從道 |
至元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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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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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溪文稿》卷一八《故承務郎杞縣尹閻侯墓碑》 |
梁貞 |
至元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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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司簽事[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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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典》;《秋澗集》卷八三《烏臺筆補序》 |
韓彥文 |
至元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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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二十三年為南臺侍御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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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典》;《至正金陵新志》卷六下《官守志二》 |
李天祐 |
至元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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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戶部尚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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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澗集》卷二〇《送李司卿輔之北還》 |
王惲 |
至元五年 |
翰林修撰、左司都事 |
平陽路判官 |
按察司副使、按察使 |
翰林學士 |
《元史》卷一六七《王惲傳》 |
陳思濟 |
至元七年前後 |
同知高唐州事 |
沁州知州 |
提刑按察副使、廉訪使 |
僉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事 |
《道園學古錄》卷四二《簽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事陳文肅公神道碑》 |
袁裕 |
至元八年 |
開封府判官 |
西夏中興等路新民安撫副使 |
|
順德路總管 |
《元史》卷一七〇《袁裕傳》 |
雷膺 |
至元八年左右 |
恩州同知 |
河東山西道提刑按察司僉事 |
按察副使、南臺侍御史、按察使 |
集賢學士 |
《元史》卷一七〇《雷膺傳》 |
魏初 |
至元十年左右 |
國史院編修官 |
陝西四川按察司僉事 |
按察副使、治書侍御史、按察使、侍御史 |
行臺御史中丞 |
《元史》卷一六四《魏初傳》
|
姚天福 |
至元十一年[59] |
御史臺駕閣庫管勾 |
河東道提刑按察副使 |
治書侍御史、淮西、湖北、山北等道按察使 |
參知政事 |
《秋澗集》卷五一《參知政事稷山姚氏先德碑銘》;《元史》卷一六八《姚天福傳》 |
田滋 |
至元十二年 |
御史臺掾 |
南臺治書侍御史 |
浙西廉訪使 |
陝西行省參知政事 |
《元史》卷一九一《良吏一·田滋》;《至正金陵新志》 |
商琥(南臺) |
至元十四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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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臺監察御史 |
國子司業 |
《元史》卷一五九《商挺傳》 |
趙文昌(南臺) |
至元十四年 |
御史臺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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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金陵新志》;《秋澗集》卷八七《薦臺掾趙文昌事狀》 |
王祚(南臺) |
至元十四年 |
|
十九年南臺都事 |
二十四年再任南臺都事 |
|
《至正金陵新志》
|
張斯立(南臺) |
至元十六年 |
|
至元二十五年時為江浙行省郎中[60] |
|
中書省參知政事[61] |
《至正金陵新志》 |
高凝(南臺) |
至元十六年 |
|
曾任翰林侍讀學士[62] |
南臺治書侍御史、侍御史 |
|
《至正金陵新志》 |
馬昫(煦)(南臺) |
至元十六年 |
御史臺掾 |
僉江西提刑按察事 |
山南廉訪副使 |
戶部尚書 |
《道園學古錄》卷一五《戶部尚書馬公墓碑》 |
申屠致遠(南臺) |
至元二十年 |
壽昌府判官 |
南臺都事 |
江東建康道廉訪司簽事 |
淮西江北道廉訪司簽事 |
《元史》卷一七〇《申屠致遠傳》 |
陳天祥 |
至元二十一年 |
權知壽昌府事 |
吏部郎中 |
治書侍御史、行臺侍御史、南臺御史中丞 |
中书右丞 |
《至正金陵新志》;《元史》卷一六八《陳祐附天祥傳》 |
李昻 |
至元二十一年 |
|
|
南臺治書侍御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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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典章八·吏部二·官制二》“父子兄弟做官回避”條;《至正金陵新志》 |
暢師文 |
至元二十三年 |
西蜀四川道提刑按察司僉事 |
陝西漢中道巡行勸農副使 |
肅政廉訪司僉事、副使、廉訪使 |
翰林學士 |
《至正集》卷四九《故翰林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暢公神道碑銘》 |
王約 |
至元二十四年 |
禮部主事 |
御史臺都事 |
|
集賢大學士、商議中書省事 |
《元史》卷一七八《王約傳》 |
賈鈞(南臺) |
至元二十四年 |
榷茶提舉 |
淮東廉訪司僉事 |
大德三年南臺都事 |
參知政事 |
《元史》卷一五三《賈居貞附鈞傳》;《至正金陵新志》 |
張經(南臺) |
至元二十四年[63] |
|
南臺都事 |
江南湖北道廉訪司僉事 |
|
《至正金陵新志》卷六下《官守志二》;張經《岳陽樓》,《元文類》卷五 |
趙欽止(南臺) |
至元二十四年 |
曾為秘書監令史[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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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正金陵新志》 |
王用(南臺) |
至元二十四年 |
|
廣西肅政廉訪司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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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金陵新志》;《廣西通志》卷五二《秩官》,《四庫全書》第566冊,503頁。 |
馬天祐(南臺) |
至元二十四年 |
|
廣西肅政廉訪司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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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金陵新志》;《廣西通志》卷五二《秩官》 |
潘昂霄(南臺) |
至元二十六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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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侍讀學士 |
《至正金陵新志》;《金石例》提要,《四庫全書》本 |
陳錫(南臺) |
至元二十六年 |
南臺架閣庫管勾 |
|
|
|
《至正金陵新志》 |
段茂(南臺) |
至元二十六年 |
|
廣西肅政廉訪司僉事 |
|
|
《至正金陵新志》;《廣西通志》卷五二《秩官》 |
郭貫 |
至元二十七年 |
濟南路經歷 |
湖南肅政廉訪司僉事 |
御史臺都事、河東廉訪副使、治書侍御史、侍御史 |
中書左丞、集賢大學士 |
《元史》卷一七四《郭貫傳》 |
王廷弼(南臺) |
至元二十八年 |
|
廣西肅政廉訪司僉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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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金陵新志》;《廣西通志》卷五二《秩官》 |
楊桓 |
至元三十一年 |
秘書監丞 |
秘書少監 |
|
國子司業 |
《元史》卷一六四《楊桓傳》 |
程思廉 |
阿合馬秉政時期 |
東平路判官 |
十六年河東山西道提刑按察司僉事 |
按察司副使、按察使、雲南行臺御史中丞 |
河東山西廉訪使 |
王思廉《河東廉訪使程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七 |
白棟 |
阿合馬專政時期 |
國史院編修 |
僉陝西漢中道提刑按察司事 |
僉河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司事 |
河南道勸農副使 |
姚燧《河南道勸農副使白公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
|
劉敏中 |
桑哥秉政時 |
兵部主事 |
辭職歸鄉 |
御史臺都事、燕南肅政廉訪副使、西臺治書侍御史 |
翰林學士承旨 |
《元史》卷一七八《劉敏中傳》。 |
陳儼 |
至元後期 |
儒學教授 |
翰林直學士 |
|
|
《元史》卷一四《世祖十一》;《清容居士集》卷二九《翰林學士承旨王文肅公墓誌銘》 |
曹伯啟(西臺) |
至元末年[65] |
臺州路治中 |
西臺都事 |
內臺都事、南臺治書侍御史、內臺侍御史 |
西臺御史中丞 |
《滋溪文稿》卷一〇《元故御史中丞曹文貞公祠堂碑銘》;《元史》卷一七六《曹伯啟傳》 |
潘澤 |
世祖時 |
興中知州 |
僉山北遼東道提刑按察使事 |
御史臺都事、江北淮西道提刑按察副使 |
浙西道廉訪副使 |
《牧庵集》卷二二《浙西廉訪副使潘公神道碑》 |
王利用 |
世祖時期 |
趙州知州 |
翰林待制 |
河東道提刑按察副使、四川提刑按察使 |
太子賓客 |
《元史》卷一七〇《王利用傳》 |
劉郁 |
世祖時期 |
新河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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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澗集》卷五八《渾源劉氏世德碑銘》 |
劉鄰 |
世祖時期 |
順德路總管府判官 |
|
|
|
《秋澗集》卷五八《渾源劉氏世德碑銘》 |
李銓 |
元貞年間 |
揚州路同知 |
河北河南道廉訪副使 |
廉訪使、治書侍御史 |
翰林侍講學士 |
《清容居士集》卷三二《李司徒行述》 |
滕安上 |
元貞元年 |
國子監丞、太常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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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司業 |
姚燧《國子司業滕君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 |
李元禮 |
元貞元年 |
太常博士 |
國子司業 |
|
國子司業 |
《元史》卷一七六《李元禮傳》;《道園學古錄》卷十《題故國子司業李公挽詩後》 |
劉賡 |
元貞元年 |
太常博士 |
翰林直學士 |
侍御史 |
翰林學士承旨 |
虞集《翰林承旨劉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六;《元史》卷一七四《刘赓传》 |
郭章 |
大德七年時在職 |
曾任翰林修撰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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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右石刻叢編(四編)》《郭章烏衣怨詞》;《元史》卷一五〇《何伯祥附瑋傳》 |
敬儼 |
大德七年 |
禮部員外郎 |
中書左司都事 |
御史臺都事、南臺治書侍御史、行臺御史中丞 |
中書平章政事 |
《元史》卷一七五《敬儼傳》 |
楊寅(南臺) |
大德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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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金陵新志》;姚燧《領太史院事楊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〇 |
監察御史要選揀能贊治國家的“好人” 充當[66]。其來源有二:一是從各級官府中品秩相當、政績突出、清正剛直的官員中選補,二是從監察機構本系統中選用,其中也包括一些吏員[67]。但有一點值得注意,即監察御史的前任官職未必都比七品低。如至元前期程思廉以東平路判官、至元二十三年(1286)暢師文以簽西蜀四川道提刑按察司事、至元三十一年(1294)楊桓以秘書監丞、元貞元年(1295)李銓以揚州路同知出拜監察御史,前任官職都比七品的監察御史品秩高。
元朝規定:“監察御史任滿,驗行過事跡,高出倫輩知大體者,聞奏升遷。其餘驗所行事跡,堪充各道廉訪司官,依例選用;合呈省遷轉者,依例呈省。行御史臺監察御史,若有異政,依例不次擢用。或再歷內臺監察御史一任,內有合呈省遷轉者,依例呈省。”[68]從上表可以看出,大多數監察御史遷調為提刑按察司(後改為肅政廉訪司)簽事、副使,或遷調為御史臺及行臺都事、治書侍御史,這種只在監察系統內部各機構遷調的狀態也是世祖至元年間監察御史遷調的常態[69]。也有人轉入國子監、翰林院、秘書監任職,轉為管民官的還真不多,這說明大多數監察御史在任職前已在地方得到了歷練。
大德十一年(1307)以前,御史臺治書侍御史、都事的品秩並不很高,分別為從六(後升正六、從五品)品、從七(後升正七)品。上述由監察御史遷調為御史臺都事、治書侍御史,算是比較正常的遷調,但由監察御史遷調為按察司簽事、副使,是由正七品直接升為正五品、正四品,跨越是非常大的[70]。這種跨越比正常的三十月一考的升遷節省了十幾年的時間。這也還是“依例選用”,象那些“高出倫輩,聞奏升遷”、“不次擢用”的人,升遷的會更快。正因為監察御史遷調可以不拘日月,不依常調,比別的官員遷調快、升秩高。所以很多人由此逐級晉升到高官的行列,有的人做到了漢人所能達到的監察機構最高職位——御史中丞,也有人做到了宰執、翰林學士承旨、集賢大學士等高官。
除去資料不詳者,表中除李元禮、滕安上、楊桓、王約等幾人外,其他人在監察御史之後,都再次進入監察系統任職。更有人自監察御史後,一直在監察系統任職,如潘澤,字澤民,宣德府人。曾從師許衡,劉秉忠薦為太府監從事,拜監察御史後,一直在監察系統任職,由監察御史出僉山北遼東道提刑按察使事,又入為御史臺都事,被目為最勝職任者。出为江北淮西道提刑按察副使,又转江南浙西道廉访副使[71]。再如魏初,字大初,弘州順聖人。由監察御史出佥陕西四川按察司事,歷陕西河东按察副使、治书侍御史、江西按察使、侍御史,終於南臺御史中丞。三十年間一直任風憲之官[72]。其他如程思廉、王惲、敬儼、劉敏中等一生也是累任風憲。
還應關注的是,擔任監察御史者很多人曾在翰林院、集賢院、國子學任過職。這說明他們不僅治事干練、剛正不阿,而且擁有不凡的文筆,以詩詞文章享名於時。很多人還留下了文字著述,流傳至今。如劉敏中、劉賡仕至翰林學士承旨,王惲、暢師文仕至翰林學士,王約、郭貫仕至集賢大學士,雷膺仕至集賢學士,楊桓、滕安上、李元禮、商琥都仕至國子司業。其他如魏初、白棟、陳儼、李銓、郭章、高凝等都曾在翰林院任過職。
綜上所述,監察御史雖然品級較低,但其升遷要比依日月常調的官員快得多,很多人累任風憲機構,也有很多人在文化機構任過職。其實這一時期選用的漢人監察御史幾乎都是士人,所以王惲說:“竊惟臺之為司,以禮法繩官邪,用儒術飾國事”[73]。這一用人原則一直延續到元後期,仁宗朝實行科舉以後,御史臺多選進士出身之人為監察御史[74],就可以說明這一點。
[1] 《元史》卷八六《御史臺》,中華書局,1976年,2177-2180頁。
[2] 參見李治安《元代政治制度研究》,人民出版社,2003年,279頁。
[3] 《宋元方志叢刊》六,中華書局,1990年。
[4] 郝時遠《元代監察制度概述》,《元史論叢》第3輯,中華書局,1986年,82-104頁;周繼中《論元朝監察制度的特點》,《中國人民大學學報》1987年第3期,101-112頁;李治安《元代政治制度研究》,人民出版社,2003年,244-282頁。
[5]《永樂大典》卷二六〇七《臺·御史臺》二,中華書局,1986年,1277頁。
[6] 袁冀《元史研究論集》,《元史札記》之十二:“至元五年,御史十二人,可考者僅六人”,其中楊清卿待商榷。臺灣商務印書館,1974年,377-378頁。
[7] 《永樂大典》所載12人中沒有這一名字。但據王惲《秋澗集》卷二〇《送李司卿輔之北還》詩下小字:“名天祐,安次人,同年御史也,今為戶部尚書”知,李天祐是至元五年十二監察御史之一。《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一,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年,342頁。
[8]王炳,字煥卿,太原人。中統元年任燕京行中書省譯史,後任過按察使。王惲贊其“機識沉雄義外方”。 王惲《秋澗集》卷八〇《中堂事記上》、卷一七《送按察王煥卿之任建康》, 《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一之320頁、二之361頁。
[9] 據《滋溪文稿》卷一八《故承務郎杞縣尹閻侯墓碑》,碑主閻琛的夫人高氏,乃金正奉大夫、戶部尚書高夔之女,本朝通議大夫、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高從道之妹。由此知,高從道乃高夔之子,后做過按察使。陳高華、孟繁清點校本,中華書局,1997年,293頁。
[10] 據《至正金陵新志》卷六下《官守志》二,韓彥文至元二十三年為南臺侍御史。又,王惲有一好友韓君美,和他大約是同一時期御史,王惲在《憲臺諸公九日登髙》(《秋澗集》卷七五)中稱:“君羙御史以嚴韻見徴,勉為續貂”。再據王惲《秋澗集》卷三三《送韓推官之任廣固》知,所送韓推官為“友人韓侍御君羙子”,可知韓君美也做過侍御史。韓君美或即韓彥文。《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二,315頁;一,468頁。
[11]《元史》卷一六七《王惲傳》,3932頁。
[12] 《歸潛志》卷五,中華書局,1983年,53頁。
[13] 《遺山先生文集》卷二七《京兆府推官康公神道碑》,《四部叢刊》本,17頁。
[14] 《遺山先生文集》卷二一《希顏墓銘》,10頁。
[15] 姚燧《故金甄官署令魏府君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商務印書館,1958年,795頁;《元史》卷一六四《魏初傳》,3856頁。
[16] 《秋澗集》卷五八《渾源劉氏世德碑銘》,《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二,170頁。
[17] 同上註。
[18] 《元史》卷一七〇《王利用傳》,3993頁。
[19] 《元史》卷一七五《敬儼傳》,4093頁。
[20] 《秋澗集》卷五八《尚書孫公神道碑銘》,《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二,176頁。
[21] 《元史》卷一七〇《暢師文傳》,3995頁。
[22] 《元史》卷一六三《程思廉傳》,3829頁。
[23] 姚燧《河南道勸農副使白公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790頁。
[24] 姚燧《國子司業滕君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789頁。
[25] 《元史》卷一五九《商挺傳》,3742頁。
[26] 姚燧《參知政事賈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一, 883頁。
[27] 虞集《翰林承旨劉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六,961頁。
[28] 姚燧《領太史院事楊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〇,867頁。
[29] 《清容居士集》卷三二《李司徒行述》,《四部叢刊》本,14頁。
[30] 《秋澗集》卷五一《稷山姚氏先德碑銘》,《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二,117頁。
[31] 《道園學古錄》卷四二《簽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事陳文肅公神道碑》,1頁。
[32] 《元史》卷一七〇《王利用傳》,3993頁。
[33] 《秋澗集》卷八〇《中堂事記上》,《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二,362頁。
[34]《元史》卷一七〇《雷膺傳》,3991頁。
[35] 《元史》卷一六七《王惲傳》,3932頁。
[36] 《秋澗集》卷八〇《中堂事記上》、卷九一《薦前御史康天英狀》,《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二,362、474頁。
[37] 王思廉《河東廉訪使程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七,967頁。
[38] 《至正集》卷四九《中書省左丞暢公神道碑銘》,《四庫全書》第1211冊,353頁。
[39] 《元史》卷一七五《敬儼傳》,4093頁。
[40] 《元史》卷一五九《商挺傳》,3742頁。
[41] 《元史》卷一六四《楊桓傳》,3853頁。
[42] 《清容居士集》卷二九《翰林學士承旨王文肅公墓誌銘》,《四部叢刊》本,12頁。
[43] 《元史》卷一七六《李元禮傳》,4101頁。
[44] 《元史》卷一七〇《袁裕傳》,3998頁。
[45] 《元史》卷一六八《陳祐附天祥傳》3941頁。
[46] 姚燧《浙西廉訪副使潘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四,926頁。
[47] 姚燧《河南道勸農副使白公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790頁。
[48] 姚燧《國子司業滕君墓碣銘》,《元文類》卷五五,789頁。
[49] 虞集《翰林承旨劉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六,961頁。
[50]《元史》卷一七〇《雷膺傳》,3991頁。
[51] 王思廉《河東廉訪使程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七,967頁。
[52] 《元史》卷一七五《敬儼傳》,4093頁。
[53] 《憲臺通紀》“選用風憲官員(大德四年)”條,浙江古籍出版社,2002年,45頁。
[54] 《憲臺通紀續集》“御史不許再任”條,《憲臺通紀》(外三種),浙江古籍出版社,2002年,111頁。
[55] 《烏臺筆補》“荐臺掾趙文昌事狀”條,《憲臺通紀》(外三種),384頁。
[56] 參見郝時遠《元代監察制度概述》,82-104頁。
[57] 如孫公亮,襲父職為諸路甲匠都總管。《秋澗集》卷五八《尚書孫公神道碑銘》,176頁。
[58] 王惲《秋澗集》卷一七有詩《寄梁幹臣簽事》,《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一,320頁。
[59] 據《南村輟耕錄》卷二《巴而思》,中華書局,1959年,26頁。
[60] 《元史》卷一六八《劉宣傳》,3954頁。
[61] 《元史》卷一九《成宗二》,408頁。
[62] 姚燧《河南道勸農副使白公墓碣銘》有“吾友翰林侍讀髙凝”句,《元文類》卷五五,790頁。
[63] 张经《岳阳楼》记为至元二十三年,《元文類》卷五,59頁。
[64] 《秘書監志》卷二《祿秩》,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年,35頁。
[65] 據《牆東類稿》卷一六《和曹士開侍御見寄韻》:“曹士開,名伯起,至元中以潘昂霄、王偀交薦,拜西臺御史”。《四庫全書》第1194冊,746頁。
[66] 《憲臺通紀》“選用風憲官員(至治二年)”條,69頁。
[67] 郝時遠《元代監察制度概述》,93頁。
[68] 《憲臺通紀》“整治事理”條,40頁。
[69] 大德元年御史中丞崔彧:“近年以來,御史臺用人止於本臺舉用人內互相調轉。”據《憲臺通紀》“整治事理”條,40頁。
[70] 據《元史》卷八六《御史臺》,2177-2180頁。
[71]姚燧《浙西廉訪副使潘公神道碑》,《元文類》卷六四,926頁。
[72] 《元史》卷一六四《魏初傳》,3856頁。
[73] 《烏臺筆補》“荐臺掾趙文昌事狀”條,《憲臺通紀》(外三種),384頁。
[74] 具體人名,參見周繼中《论元朝监察制度的特点》,10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