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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楼吴简簿书复原整理刍议

发布日期:2014-07-17 原文刊于:原刊彭卫主编《历史学评论》第1卷,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11月
凌文超

 

 

内容提要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是走马楼吴简簿书复原整理的两类重要依据。在吴简簿书复原整理的过程中,应在两类依据中搜集各种可靠的信息,并根据实际情况加以综合运用。吴简簿书的复原整理,不仅有助于明确吴简中簿书的种类及其构成,促使吴简研究从关注独特性简牍扩展至簿书整体性研究,也将奠定古井简牍文书学形成的基础,促进简牍学科的发展。

关键词走马楼吴简  簿书  复原整理  简牍文书学

 

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于199610月在湖南省长沙市五一广场走马楼古井群J22中出土,共计约10万枚,内容主要是孙吴嘉禾年间临湘侯国的行政“簿书”。[1]这批简牍从出土伊始,就引起了中外学界的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其研究成果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吴简新材料与传世文献的“二重证据”研究。这类研究以吴简中出现的新词语和独特事物作为课题,结合传世文献开展研究,如吴简中出现的“丘”、“二年常限”田、“复民”、“给吏”、“限米”等。或围绕传统研究中的重大历史问题、遗留难题,利用吴简新材料提出新认识、新解答。如沉寂多年的吏民、丁中制、户调等社会经济史问题,以及近年来讨论较多的早期户籍、社会身份、乡里制度、土地制度等。目前,这方面的探讨在吴简研究中占主体地位,既奠定了吴简研究发展的基础,揭示了吴简的重要价值,又开启了汉晋之际社会经济史研究的新里程。

其二,吴简分类、集成研究。这方面的研究主要借鉴以往西北边塞简分类、集成的研究方法,或归纳简文格式、或根据简文内容,对吴简进行分类、集成,再以此为基础开展相关问题的研究。

这两类研究方式显然是当前简牍学研究中的主流。在这两方面的研究成果持续增长的同时,学界开始对这两类长期运用且行之有效的研究方法进行反思。首先,从历史问题出发选择吴简新材料进行研究,较为关注吴简的独特之处,对吴简中大量重复的一般性材料往往缺乏应有的重视,以致它们很容易被选择性忽视。其次,分类、集成研究虽然重视吴简的系统性,强调对吴简应有整体性的认识,但分类和集成的结果与其簿书的原始状态仍有相当大的距离。如依收支结算程序对仓、库账簿中的简牍进行分类集成,就很容易将不同簿书中的简牍混合归拢在一起。

走马楼吴简原本应是以简册的形式弃置于井中,很多成坨竹简呈现出收卷状,如《竹简〔贰〕》附录“揭剥位置示意图”(简称“揭剥图”)呈现出简册样貌,简牍残存上下两道编痕,表明它们原来编连在一起,不仅如此,简牍在J22中的“摆放有一定的顺序,层层相迭,似有意为之”。[2]只是,因久埋地下,编绳朽无,编连已失,腐蚀严重,长期受到挤压,堆积状况复杂,埋藏的目的亦不清楚,出土时还经受人为扰动,原来的簿书已是丧失编连的散简。[3]要想全面而准确地把握吴简丰富的内容,理想的前提是,将这些片简零篇尽可能地恢复到簿书的原貌。然而,走马楼吴简是首批发掘于古井的简牍,其埋藏的环境、考古发掘整理的方式,与边塞简、墓葬简存在很大的差异,因此,其簿书复原整理缺乏可资直接、全盘借鉴的经验、方法,[4]仍需要在研究中不断摸索,并加以总结。

在这一方面,侯旭东先生最先利用揭剥图对嘉禾六年广成乡广成里“吏民人名口食簿”进行了复原,讨论了簿书的构成、形制及其反映的相关问题,复原后的簿书标本为进一步深入研究吴简户籍簿做了铺垫,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线索。[5]侯文利用揭剥图复原吴简簿书固然具有导夫先路之功,但其所利用的揭剥图完整性和准确性较高,而采集简其他揭剥图残缺严重,扰乱明显,故这类揭剥图很长一段时间内乏人问津。此外,吴简考古学整理信息如盆号、清理号,[6]简牍遗存信息如简牍形制、编痕、笔迹等,皆有助于簿书的复原整理,但学界关注得不多,利用得不够。

有鉴于此,近年来,笔者尝试着综合利用走马楼吴简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对采集简中的嘉禾吏民田家莂、征赋与派役户籍簿、库钱账簿体系(含“襍钱入受簿”、“襍钱承余新入簿”、“襍钱领出用余见簿”)、两套作部工师簿、襍皮入受簿、库布账簿体系(含“库布入受簿”、“库布承余新入簿”等)、隐核波田簿等进行了较为全面的复原整理。[7]兹不揣谫陋,试将研究思路和方法总结如下,期待抛砖引玉,为发掘吴简,乃至其他古井简牍簿书的复原整理与研究提供参考。

  考古学整理信息

走马楼吴简簿书复原整理的依据主要有二:一是考古学整理信息,二是简牍遗存信息。先来分析考古学整理信息的作用。走马楼吴简由考古发掘和采集而来,目前学界主要对采集简部分开展了系统研究。采集吴简原处于J22北半部分,因机械施工遭到破坏,被铲掘当作渣土运走,倾倒在十里之外的湘湖渔场。这是一批经考古工作者探查清理而抢救回的简牍。整理者根据采集简的遗存情况进行清理、揭剥,分别绘制了揭剥图、盆号和清理号。

揭剥图是根据成坨竹简清理揭剥时的留存状态,绘制的侧视位置示意图。整理者根据采集成坨竹简的遗存情况,采用自上而下、从左至右分层揭剥,和由外往内、环绕揭剥两种方式进行清理揭剥。因清理揭剥方式的差异,揭剥图可分为分层、环绕以及分层环绕结合示意三类。虽然在清理揭剥过程中,难免存在观察与操作的失误,绘图时也根据各种需要作了适当的调整,但揭剥图还是基本真实而直观地反映了残存简册的留存状况。因此,以揭剥图为依据,我们可将对应的简牍大致整合为采集时残余簿书的状态,这为我们进一步考察簿书的编连、收卷和内容构成奠定了基础。

采集吴简共有11幅揭剥图,绝大多数为单个简册的中心或部分遗存,保留了许多简册原始编连的信息。其主要作用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以揭剥图为依据,考察简与简、简层与简层、甚至揭剥图与揭剥图之间的关联,有助于判定簿书的编连、收卷以及各组成部分的编排次序。探究揭剥图中各简层、以及相邻简层之间的联系,一般存在许多以地名、人名、亲属关系和文书语句关联的对应简。这些对应简的位置关系反映出简牍之间的编连关系。在分层揭剥的示意图中,倘若以中心简面(直线表示简面,弧线表示简背)相对的简层为基准,将揭剥图划分为上、下部分,上、下部分的简层也大都以所属县、乡、文书类型和特定内容等为依据,集合为关联简群,一般具有层次性,且上、下部分简层大致呈现对应关系。而关联简群之间的位置关系则反映出簿书各内容的先后编排。不仅揭剥图内各简、各简层之间关系密切,而且多个揭剥图之间也可能存在对应关系,如揭剥图壹·图一和图二两坨户籍简就是从嘉禾四年小武陵乡征赋户籍簿中离散的,[8]又如揭剥图叁·图二和图四、叁·图三和图五之间也因为内容对应而组合为同一个簿书,[9]分别为某类户籍簿、仓米承余新入簿。

第二,揭剥图有助于我们判别簿书的内容构成,避免混淆不同簿书中内容、格式相近的简牍。采集简揭剥图除叁·图六由仓米简和户籍简混杂外,其他10幅揭剥图所对应的残存簿书内容单一,阑入简极少。即使存在阑入简,也因其形制、格式、内容迥异,一般排列在揭剥图外围而容易剔除。因此,揭剥图有助于我们判别不同的简册及其内容的构成。比如吴简户籍簿,由于不同简册的形制、格式、内容十分接近,对其分类学界历来争议纷纭。然而,采集简5幅户籍簿揭剥图中,壹·图一和图二、贰·图一、叁·图二和图四分别对应着3个不同的简册,这为我们探讨户籍簿的类型和功能,廓清相关争议提供了重要依据。又如揭剥图叁·图一中的师佐简与《竹简〔壹〕》中师佐简因格式的细微差异(简牍底端注记“见”、“留”等的有无)而可分属于两个簿书。

第三,揭剥图有助于我们探讨走马楼吴简在J22中简册的位置关系。走马楼吴简各简册在古井中放置的状况关系到古井简牍这类独特埋藏方式的探讨,揭剥图为相关研究提供了条件。如揭剥图叁·图七对应着“襍钱领出用余见簿”,但该图最下方4枚简为“隐核波田简”,属于叁·图八所对应的“隐核波田簿”,这两份簿书主要处于第37盆中,关系密切,它们原来在古井中应是放置在一起的。而揭剥图叁·图六中仓米入受莂和户籍简混杂,或许反映了某类户籍簿和仓米入受簿原来的放置位置接近。今后可以结合发掘简揭剥图,对简册在古井中放置状态展开全面研究,考察各簿书在J22中大致的排列情况,进而探讨其埋藏方式和目的。

如上所述,揭剥图是吴简簿书复原整理与研究最为基础也最为重要的考古学依据,但采集简揭剥图也有其局限性。其一,采集简揭剥图数量过少,并未涵括采集吴简中所见的全部簿书,特别是大量出现的仓米入受簿、仓米领出用余见簿、库钱入受账簿、地僦钱簿、户品出钱簿,军吏簿、州吏簿等,皆未见相关的揭剥图。其二,采集吴简中成坨竹简的留存情况决定了揭剥图所蕴含原始遗存信息多少。有的揭剥图所对应的留存简册保存比较完整,如《竹简〔贰〕》附录的揭剥图为嘉禾六年广成乡派役户籍簿的中心,呈现出环绕收卷的形状,该图比较完整而准确地描绘了广成里派役户籍簿留存原貌,循该简册收卷方式,按示意图编号排定各简的先后次序,并根据简文格式和内容关联进行微调,能较好地复原整理该里户籍簿。[10]而采集简其他揭剥图所对应的简册非常残缺,简册编连经受的扰乱较为严重,仅按揭剥图编号编排各简次序就会与简册的实际编连相去甚远,复原的难度更大。虽然这些残缺严重的简册揭剥图,依然能为我们大致分析简册的编连、收卷和内容构成提供依据和线索,但是,要更为全面地了解吴简各簿书的基本情况,还需要以揭剥图为依据,初步复原整理出残余簿书,再利用其他有用的信息,在更大范围内对相应簿书进行有效的整理。

盆号是扩大吴简簿书整理范围的另一个重要而又比较可靠的考古学依据。考古工作者在建筑垃圾倾倒场抢救清理走马楼吴简的过程中,每发现一处,就将清理出来的简牍及时用大盆盛装,并按清理盛装的先后顺序对各盆进行编号,是为盆号。每盆中的简牍基本上皆属同一清理地点的采集简,相邻盆号则反映清理地点邻近。采集简在J22中的原始留存状况虽然遭到施工毁坏,但是,因同盆竹简出自同一采集地点,又因淤泥的粘连,关联性较强,这不仅从成坨竹简揭剥图中可以得到反映,而且同盆中往往聚集出现大量同类散简亦可说明。如作部工师簿Ⅰ中的师佐简绝大部分出现在第12盆,小部分出现在第13盆,在其他盆号中出现的非常少;而作部工师簿Ⅱ中的师佐简基本上出现在第25盆,其他盆号中只有零星出现。又如隐核波田簿中的简牍大部分集中在第37盆,少数在第36盆。可见,吴简采集简册的主体部分大多集中在单个盆号或相邻盆号。而发掘吴简部分,考古工作者分区揭取,同一区域内的简牍放置在同一盆中,同盆之中简牍间的联系显然更为密切。

据此,我们以揭剥图初步整理的残存簿书为基础,聚集同盆或相邻盆中的同类简,结合清理号和简牍遗存信息,进而可对该簿书进行比较全面的编排整理。如根据第37盆中的揭剥图叁·图七,可以对库钱账簿体系中残缺严重的“襍钱领出用余见簿”进行初步整理。考察第37盆及相邻的第3638盆中的库钱散简,基本上也都从属于“襍钱领出用余见簿”。确定了这一簿书的基本内容,再分析其他各盆中出现的库钱散简,“襍钱承余新入簿”聚集在第12盆中,多个“襍钱入受簿”简册分别聚集出现在第5828盆中。通过揭剥图和盆号的结合,我们基本上可以对库钱账簿体系进行较为全面的整理。盆号不仅为扩大簿书整理的范围提供了条件,而且为区分簿书体系中的不同简册提供了依据。

在利用揭剥图、盆号整理簿书的过程中,清理号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清理号是整理者逐盆清理竹简时为每枚简编制的简号,简号直接地反映了粘连竹简之间的关系。采集吴简出版号就是根据清理号进行整理的(请参见各书“凡例”),揭剥示意图编号也与清理号有着密切的对应关系(请参见各书附录“揭剥位置示意图”下“竹简整理编号与揭剥位置示意图对应表”)。因此,清理号不仅体现了成坨竹简清理揭剥的排列状态,也大致反映了零散竹简的粘连情况。我们在利用揭剥图进行簿书复原整理的过程中离不开清理号,在考察各盆聚集简的过程中,也需要根据清理号对连续出现的同类简进行分析。清理号有时还保存了非常重要的原始遗存信息。如吴简中一类以“凡口○事○  算○事○”为户计简的户籍簿中,因揭剥图残损、简牍编连扰乱以及关联依据不好确定,从中较难复原家户例证。然而,散简中连续清理号壹·100941009310092整齐地显示了一组完整的对应家庭简,[11]这组家庭简很可能因淤泥的粘结而未离散,经过整理者细致的清理而保留了下来。这为我们研究这类户籍簿的类型和功能提供了难得的完整家庭简例证。

走马楼采集吴简考古学整理信息揭剥图、盆号和清理号形象而具体地反映了吴简的采集原貌,为散简的复原整理提供了客观可靠的考古学依据,而发掘简更为详实的考古学信息,必然会推动吴简簿书复原整理长足发展。

  简牍遗存信息

简牍遗存信息如简牍形制、编痕、笔迹、简文格式和内容等也蕴含了许多可供簿书复原整理的信息,在吴简簿书复原整理时值得深入发掘和有效利用。

简牍形制是简牍本身的形状和样式。简牍时代“以事之轻重为策之大小,以策之大小为书之尊卑”。[12]吴简基层官文书也因簿书性质、内容、作用、制作等的不同,表现出复杂却有规律可循的形制。如汇集长沙郡中部各县工师及其家属的师佐简,简宽1.2-1.5cm,比乡里户籍简(大多数在1cm以下)普遍要宽一些。田家莂和仓库入受莂因破莂不均,宽窄极不匀称而以“入受莂”为根据制作的各类统计简,以及以“入受簿”为底账制作的上一级账簿如“承余新入簿”、“领出用余见簿”的形制却比较规整。可见,孙吴基层文书简也因行政级别的高低、簿记的流程而具有不同的形制。各类文书的形制差异虽大,但一般说来,级别越高、事情越重要以及记账归总,文书简的形制就越规整、美观、大方。因此,吴简的形制有助于我们判别不同类别的簿书。

简牍长度也值得引起重视。田家莂虽然存在编连,但长度差异颇大,如嘉禾四年完整券莂最长的有55.4cm(简4·206),而最短的仅有42.2cm(简4·264),相差长达13.2cm。竹简簿书长度的差异看起来并不明显,但测量同一简册,其中简牍的长度也不齐整,如揭剥图壹·图一和图二对应的户籍简长23.5-24.0cm,叁·图二和图四对应的简长23.023.3cm。而贰·图一对应的简长约23.5-24.5cm,该简册差异变动达1cm,甚至简贰·172824.7cm。简牍长度对于簿书整理的意义逐渐被揭示,以揭剥图贰·图一为例,鹫尾祐子根据该坨简长短差别,总结出两类格式,推测这两类简可能分属于不同的里。[13]侯旭东先生受此启发,以简牍长短差异为依据,结合其他信息,将第16盆中的户籍简归类集成,在广成里之外,又整理出“嘉禾六年广成乡弦里吏民人名年纪口食簿”。[14]同时,不同类簿书之间的长度差距则相对较大,如师佐简整体看来比户籍简短1cm以上,簿书之间简长的差异更为明显。由此看来,简长也可作为编排简册构成和判别不同簿书的重要依据。

此外,吴简木牍和竹简在形制上的关联颇值得注意。木牍一般长2323.5cm,与竹简的长度基本相同,其编痕间距在78cm左右,与竹简编痕间距亦基本相等。这些形制相同、材质不同的简牍是否混编为同一份簿书呢?从采集简“隐核波田簿”来看,该简册由文书和记账构成,皆由竹简编连而成,其中竹简文书的格式与木牍文书的基本相同,据此,吴简中的简册似也可以是木牍(官文书)和竹简(记账)的混编,军、州吏簿极可能就是这样编连的。[15]这为探讨吴简簿书的编连,特别是木牍和竹简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视角。[16]

编痕是简册编绳的朽存痕迹,它不仅是判断简牍是否编连的直观证据,也是研究简册具体编连的重要条件。吴简基本上有上、下两道编痕,简与简之间成“8” 字形交错编连。[17]如果编痕比较清晰,可作为判定前后简编连的依据。由于簿书内简长并不齐整,上、下编至两端的间距,即使是前后简,也会有差别,因而难以作为判定依次编连的依据。而同一简册内,上下编的间距虽然变动不大,但非前后编连简的差别依然存在。不过,编绳以“8”字形交错编织简牍,在前后编连简之间交错,前后编连简连接处编痕位置应大体一致,两简连接处中栏的间距应基本相同。因此,根据内容、形制等初步判定的关联简,可通过两简相接处内侧编痕间距是否相等进行确认。同时,编痕间距的差异也是区分不同简册的依据,如作部工师簿Ⅰ编痕间距约7—7.5cm,而作部工师簿Ⅱ约8—8.5cm,两者差距比较明显。与编痕联系紧密的还有契口、刻线,如嘉禾吏民田家莂有的编痕处有契口,大木简及木牍简面留有细刻线,由于图版难以显示或显示不清,这是否与编连和内容分栏有关,还有待今后结合实物进行全面分析。[18]

简文笔迹也是判明不同类别簿书以及简册内容编排的重要依据。以笔迹为依据对簿书进行分析之前,有必要搞清楚簿书的制作者。如果簿书由一人或少数几人制作,笔迹就可作为区分不同简册、判别简册各部分内容编排的依据。如采集简揭剥图对应的户籍簿简文笔迹基本相同,而与师佐简的笔迹差异比较明显。又如 “隐核波田簿”中存在2-3种不同的笔迹,[19]不同的笔迹组合成简册中的不同部分。如果簿书成于众人之手,笔迹一般芜杂,这时,笔迹就很难作为判定簿书编排的依据。如吴简各种仓、库入受簿,甚至同乡丘入受莂的笔迹也不同,笔迹对于这些簿书整理所起的作用比较有限。另外,如果簿书制作者的书写风格大众化或写作工整,不同簿书之间的笔迹差异可能并不明显,这时笔迹也难以作为区分简册依据。如吴简户籍簿书写比较工整,即使类型功能不同的户籍簿,其笔迹也不易区分。因此,很多时候,笔迹只能作为区分简册和确认简册中各部分编排的辅助证据。

简文一直以来是簿书整理与研究的根本依据。简文大致可分为内容、格式和符号三个方面。首先谈简文内容。简文内容既是简牍学研究的主体,又是簿书复原整理不可或缺的根据。一般说来,簿书都是以特定内容为中心的简牍集合。简文内容反映了簿书的类型和性质,通过简文内容的对比分析,可以确认簿书的特征和功能,为簿书的分类提供基本依据。同时,简文内容的连贯性和关联性是分析简牍编连和簿书内容编排的重要途径。可以说,无论通过考古学整理信息,还是简牍遗存信息进行简牍簿书整理,都必须结合简文内容进行分析,简文内容是簿书复原整理的中心。

其次,简文格式历来是簿书复原整理的重要依据。不过,在运用简文格式集成同类简之前,很有必要率先判定簿书的性质。就吴简而言,这类基层簿书的书写要求可能并不严格,常见简文要素缺省,特别是券莂成于众人之手,又因征缴赋税同时存在多种方式,有时同一簿书内的券文书写格式多样化。如库入受莂样式根据不同的纳入者(编户民、吏)可粗分为二,券莂对同一税种(如调布)名称的书写也不一致。又如户籍簿中,吏民人名年纪口食等的记录比较整齐,然而,赋役注记则存在一些差别,甚至同一户籍簿中的赋役注记也时常阙如,如揭剥图叁·图二和图四对应户籍簿中算赋注记就时常阙如。又如户籍簿和作部工师簿中的总结简,或以“凡”起始,或以“右”起始,但两者皆表示总起,很多时候并无明显的区别。倘若以这些简文格式的细小差异作为依据,对简牍分别进行整理,有可能反映出的并非簿书的原貌。因此,在利用简文格式对走马楼吴简这类基层行政文书进行整理时,不仅应大致明确簿书的性质、内容,以及制作者对文书书写的影响,也应当集其细末而成其大者,在简文格式众多的细微差别中,总结出最能体现簿书本质差异的特征,以此作为簿书集成分类可信赖的依据。[20]

简文格式不仅是吴简简册分类整理,也是簿书编连的研究依据。简文格式的显著差异有助于对同类簿书中的不同简册进行区分,如以户人简“○○里户人公乘”、户计简“凡口○事○  算○事○”和户人简“吏民身份”、户计简“右○家口食○人”的格式差异作为依据,可将相应简牍分类为不同户籍簿;如以注记“见”、“留”等的有无作为依据可以区分两套作部工师簿;又如以是否记录纳入仓库内容作为依据,可以区分仓库入受簿和新入簿。不仅如此,简文的具体格式也有助于判定简牍的编连。如成组家庭简往往按“户人简”、“户口简”、“户计简”顺序排列;簿书则往往先后排列标题简,内容简和总结简;而文书一般有固定的用词和格式,如以“叩头死罪”等用语为首尾,以“诚惶诚恐”、“白”、签署日期为末尾等,因书写格式的固定而形成文书简的满书、留空形式等,这些都有助于我们排列简牍的先后次序。

再次,简文符号也是簿书复原整理经常利用的依据。吴简中常见的简文符号有同文符和点记。料核军、州吏莂据、嘉禾吏民田家莂和仓、库券莂上皆书有同文符,而在其他类简文中未出现。因此,同文符很直观地反映了券书的契据性质,这为我们判别不同簿书提供了依据。又如仓库入受簿和新入簿的部分内容和格式基本相同,但前者记有同文符,说明其简为券莂,其简牍形制宽窄不均,简文笔迹繁芜,与新入簿差异极大。可见同文符为区分簿书的类别提供了直观的依据。吴简点记符号则多记在总结简“(集)凡”、“右”之前,对相应簿书内容进行统计。因总结简一般排在相应简之后,点记符号无疑也是分析簿书编连的直观依据。

  复原整理的原则

以上我们举例讨论了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在吴简簿书复原整理中的作用。值得强调的是,这两类依据常常不是孤立地发挥作用,也并非全盘利用才可行,而是需要针对具体的研究对象,根据实际情况,从不同的角度,在各种信息中捕捉到可靠而有效的依据,进行复原整理。下面,本文就吴简采集簿书复原整理过程中,如何利用这两类依据谈谈我们的看法。

第一,要全面了解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在簿书分类或复原整理的过程中,首先应考察有哪些可以利用的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并考虑如何综合利用。在之前的研究中,许多研究成果未全面利用这两类信息,特别是对考古学整理信息的关注很不够。比如,在采集简户籍簿的分类研究中,一开始很少有研究成果利用揭剥图。其实,揭剥图为户籍簿类型和功能的分析提供了比较准确的考古学依据,有助于解决一些长年争议不绝的问题。又如,通过采集简盆号,我们能探寻簿书主体内容的集聚状态,然而,目前虽有许多以简文格式为依据集成簿书的研究,而利用盆号进行簿书整理的依然很少。因此,笔者认为,开展吴简簿书复原整理的首要步骤就是要占有丰富而合乎实际的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这是进行吴简簿书复原整理的基础和前提。

第二,要根据簿书的实际留存情况,综合运用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开展吴简簿书复原整理。吴简采集簿书复原整理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因此,首先应协调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之间的关系。我国简牍学研究有强调简文内容的传统,而对考古学相关信息的利用稍显不足。毋庸置疑,简文提供的信息最为丰富,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考古学整理信息为簿书的复原整理提供了相对客观的依据。因此,要实现简牍簿书复原整理的快速发展,就需要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比翼齐飞、相得益彰地发挥作用。

第三,吴简簿书复原整理应坚持“从整体到局部”,“存小异求大同”和“由此及彼”的原则。“从整体到局部”是吴简簿书复原整理应坚持的首要原则。通过简文和形制,我们很容易从整体上了解吴简的内容。比如,因简文内容的不同,走马楼吴简按记载的对象可分为田家莂、仓米、库钱、库布、库皮、户籍簿、作部工师簿、隐核波田簿和其他各类特殊簿书;又因形制和材质的差异,吴简可分为嘉禾吏民田家莂和竹简两部分。按内容、形制进行大致分类,是从整体上初步认识吴简最便捷的途径,也为簿书的复原整理指明了大致方向。以此整体认识为前提,有助于我们更为细致地分析吴简的各个组成部分。由于揭剥图一般对应着残存的简册,簿书的主体内容聚集出现在单一或相邻盆号中,揭剥图和盆号为在同类简牍中判别不同简册提供了条件。根据簿书的实际留存状态,综合利用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不仅能在同类散简中辨别不同的简册,也能对简牍编连、内容编排和简文样式等进行有效的探索和总结,从而为簿书的复原或集成整理提供可靠的依据。在吴简簿书复原整理过程中坚持“从整体到局部”的原则,先全面感知吴简大概内容,再具体探究其簿书构成,有助于在大框架下协调各簿书之间的关系,为简册复原整理指明方向,从而避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以偏概全”的研究弊病。

“存小异求大同”是在吴简簿书复原整理过程中需要引起切实注意的原则。吴简同类简牍的简文格式往往大同小异,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需要仔细辨析,应分析这些格式不同的简牍是集中出现,还是混杂在一起;格式差异是否分别具有特殊的含义,是因制作者不同造成的,还是书写不严格的缘故。比如,采集吴简中,两套对应的作部工师簿因注记“见”、“留”等的有无而在各盆中分别集中出现,分属于两个簿书,“注记有无”这一格式差异就是区分两个简册的关键依据,我们可以据此对两个簿书分别加以复原整理。而仓库入受簿中的券莂,由于成于众人之手,且官府对这类券文书写的要求似不严格,由此造成券莂的形制不匀、简文格式存在诸多差异。然而,这些简牍在各盆中是混杂在一起的,应是混编在同一简册当中。由此可见,券莂之间某些形制、券文的细小差异可能并非区分簿书的依据。总的说来,在以简文格式为依据整理簿书之时,应坚持“存小异求大同”的原则,以切实反映簿书本质差异的简文格式为简册分类的依据。

“由此及彼”是拓展吴简簿书复原整理的必要途径。由于采集吴简保留的成坨竹简较少,以揭剥图为依据复原整理的簿书虽然最为可信,但这仅仅是吴简简册的一小部分。不过,坚持“由此及彼”的原则,在同类简牍中,一种簿书的确认,有助于其他簿书的整理。如库钱简格式多样,内容复杂,根据揭剥图叁·图七能大致复原整理“襍钱领出用余见簿”,确认该簿书内襍钱简的样式和内容的编排,就可聚集相应简而组合为簿书。而其他同类简,依据盆号、简文内容和格式等差异,也就比较容易分别组合为“襍钱承余新入簿”和“襍钱入受簿”两种簿书。由此可见,如果能够先确认一种簿书,通过“由此及彼”的研究方式,就有可能对该类简牍中的不同簿书,利用相关依据开展复原整理与研究。

  意义

综合利用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对吴简采集簿书进行复原整理,大致明确了采集吴简中簿书的种类及其构成。采集吴简按材质和形制可粗分为嘉禾吏民田家莂和竹简两大类。竹简簿书大致可分为五类:户籍簿、名籍簿、库账簿、仓账簿以及特殊簿书。这五类簿书又分别由多种具有特定功能的简册构成,如户籍簿涵括具有征赋、派役、限佃等功能的户籍簿;名籍簿含两套作部工师簿、户品出钱人名簿、私学簿、军吏簿、州吏簿、叛走簿等;库账簿含库钱账簿(襍钱入受簿、襍钱承余新入簿、襍钱领出用余见簿),库布账簿(库布入受簿、库布承余新入簿、库布领出用余见簿),库皮账簿(襍皮入受簿);仓账簿含租税限襍米账簿(襍米入受簿、襍米承余新入簿、襍米领出用余见簿),贷食簿,取禾簿等;特殊账簿如隐核波田簿、官牛簿等。以相对客观的吴简考古学整理信息和简牍遗存信息为依据,复原整理的各类簿书、简册,与过去主要以简文内容、格式为依据进行的分类相比,更加客观、可信。

吴简簿书复原整理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首先,近年来,古井简牍多批次大量出土,而吴简是其中最早的一批。古井简牍的遗存情况与边塞简、墓葬简不同,其发掘、整理也有自身的特色,而过去简牍簿书的复原与集成,主要集中在边塞简和墓葬简研究上,古井简牍文书学研究,[21]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相关学术积淀相对薄弱。开展吴简簿书复原整理与研究,建构吴简文书学,尽快更好地奠定古井简牍文书学形成和发展的基础,将有力地促进简牍学科的发展。

其次,将零散的吴简尽可能地恢复到簿书的原貌,使相关历史问题的探讨摆脱了以零散简牍作为论据的局限性,促使吴简研究从关注独特性简牍扩展至篇章的整体研究。面对失去编连且纷繁杂乱的残篇落简,简牍学研究以往比较关注特殊的简文,而忽视了这些简牍原本从属于某一簿书,在这一簿书中有着特定的位置和作用。因而,这类研究很容易放大单枚或数枚简牍的特殊性,对簿书却缺乏整体性认识。而簿书的复原整理,一方面,使得研究的对象不再是零散的、特殊的少数简牍,而是汇集同类散简、接近原始状态的簿书,使那些内容单调、格式同一的散简同特殊简牍一起,在簿书中发挥着应有的作用;另一方面,简牍学研究很多时候从研究者自身的学术兴趣出发,选择相关简牍作为论证材料,以问题为中心选材,很容易将原本不同类或多个簿书中的简牍拼凑在一起进行统计、分析,研究的结论有时难免会发生偏差。簿书的复原整理促使简牍学研究更加注重选材,不是随意地各取所需,而是在特定簿书之内分析材料,从而避免混淆不同簿书的内容。在簿书的框架下分析材料,也能有效地防止研究者对材料进行随意解读,使结论更可信。

再次,吴简采集簿书的复原整理,是发掘简进一步整理的前提,有利于传承经验,改进不足。不仅如此,近年来,随着基础建设的快速发展,简牍频出,其中多为抢救性发掘或零散采集简。这些简牍脱离了原始埋藏环境,但因原有器具的盛装、淤泥的粘结等,仍带有遗存信息。采集吴简室内清理及簿书复原整理的经验对其整理与研究具有参考价值。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簿书整理与研究”(12CZS006)的阶段性成果。

 



[1] “簿书”,与“簿籍”含义相近,指官文书簿册,如《续汉书·百官四》司隶校尉条:“簿曹从事,主财谷簿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3614页)《三国志》卷五二《吴书·顾谭传》:“每省簿书,未尝下筹,徒屈指心计,尽发疑谬,下吏以此服之。”(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版,第1230页)同书卷五六《吕范传》:“权守阳羡长,有所私用,策或料覆,功曹周谷辄为傅著簿书,使无谴问。权临时悦之,及后统事,以范忠诚,厚见信任,以谷能欺更簿书,不用也。”(第1311页)《南史》卷七〇《循吏传·丘师施传》:“后有吴兴丘师施亦廉洁称,罢临安县还,唯有二十笼簿书,并是仓库券帖。”(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1715页)“簿书”一词在两汉六朝史书中较“簿籍”更为常见。

[2] 《长沙走马楼二十二号井发掘报告》,《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嘉禾吏民田家莂》,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第7页。

[3] 本文中,“簿书”是集合名词,而“简册”、“册书”是个体名词。换言之,“简册”、“册书”指的是特定的、独立的、单个的简册,而“簿书”则是同类性质简册的集合,指一类簿籍。

[4] 簿书复原整理,是指以复原为基础的簿书整理。走马楼吴简簿书大多已朽散,成坨竹简较少,简册遗存信息亦有限,据之仅可以初步复原少数残存简册。这些初步复原的简册为簿书的进一步整理提供了依据,我们可以根据其内容、编连样式等,集成相关简牍。

[5] 侯旭东:长沙走马楼吴简〈竹简〉〔贰〕“吏民人名年纪口食簿”复原的初步研究》,《中华文史论丛》2009年第1期,第57—93页。

[6] 宋少华《长沙三国吴简的现场揭取与室内揭剥——兼谈吴简的盆号和揭剥图》(《吴简研究》第3辑,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1-8页)对吴简考古发掘和室内整理的具体情况进行了综合介绍和说明。

[7] 参见拙作《嘉禾吏民田家莂编连初探》,《简帛研究二〇〇七》,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25-245页;《走马楼吴简采集“户籍簿”复原整理与研究——兼论户籍簿的类型与功能》,《吴简研究》第3辑,第9-64页;《走马楼吴简库钱账簿体系复原整理与研究》,第五届中国中古史青年学者国际研讨会论文,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118月;《走马楼吴简两套作部工师簿比对复原整理与研究》,《简帛研究二〇〇九》,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62-237页;《走马楼吴简库皮账簿整理与研究》,《北大史学》第16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6-45页;《走马楼吴简库布账簿体系整理与研究——兼论孙吴的户调》,《文史》2012年第1辑,第53-110页;《走马楼吴简“隐核波田簿”复原整理与研究》,《中华文史论丛》2012年第1期,第107-145页。文中有关这些簿书复原整理的引例,不另出注。

[8] 揭剥图壹·图一”即《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竹简〔壹〕》附录“竹简揭剥位置示意图”图一。以下类推。

[9] 邓玮光利用揭剥图叁·图三和图五对相应简册进行了复原尝试,参见其作《对三州仓“月旦簿”的复原尝试——兼论“纵向比较复原法”的可行性》,《走马楼吴简采集簿书的复原与研究》,南京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5月。

[10] 侯旭东:《长沙走马楼吴简〈竹简〉〔贰〕“吏民人名年纪口食簿”复原的初步研究》,第61—65页。

[11] “简壹·10094 即《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竹简〔壹〕》中出版号为10094的简。以下类推。

[12] 王国维原著、胡平生、马月华校注:《简牍检署考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18-33页。

[13] 鹫尾祐子:《长沙走马楼吴简连记式名籍简的探讨——关于家族的记录》,《吴简研究》第3辑,第65-87页。

[14] 侯旭东:《长沙走马楼吴简“嘉禾六年(广成乡)弦里吏民人名年纪口食簿”集成研究:三世纪江南乡里社会管理一瞥》,第四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台湾,20126月。

[15] 侯旭东先生指出,吴简木牍一般有上下两道编痕,当与其他简编连成册,估计应是册书的首简。侯旭东:《三国吴简两文书初探》,《历史研究》2001年第4期,第174页。

[16] 大庭脩认为,材料同一是复原册书的四个操作策略之一。大庭脩:《汉简研究》,徐世虹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0-13页。从吴简情况看,似乎不尽如此。

[17] 萧静华:《从实物所见三国吴简的制作方法》,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编《长沙三国吴简暨百年来简帛发现与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第26-27页。

[18] 孙沛阳《简册背划线初探》(《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第4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发现多种文献类简册背面斜划线是竹书编连的重要依据。吴简以及其他文书类简牍背面是否存在这类划线,又是否可作为簿书整理的依据,还有待专门的考查和研究。

[19] 大庭脩认为,笔迹同一是复原册书的四个操作策略之一。大庭脩:《汉简研究》,徐世虹译,第10-13页。从吴简情况看,笔迹同一似乎并非充分条件。

[20] 永田英正认为,简牍的记载样式是简牍集成最重要的基准之一。永田英正:《居延汉简研究》(上),张学锋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7-39页。从吴简的情况看,以简文格式作为依据之前,还需确认其差异真实地体现了不同簿书的基本特征。

[21] 简牍文书学研究,即从简牍文书本身入手,以考古学整理信息、简牍遗存信息为依据,以简册、簿书的复原、集成整理为中心,探索简牍文书制度,再以此为基础,对文书内容、作用开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