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克拉夫全球史观评述
发布日期:2019-01-25 原文刊于:中国社会科学报
汪辉
二战后,西方历史学编撰中存在的“欧洲中心论”问题引起学者们的反思与批判,英国史学家杰弗里·巴勒克拉夫就是其中的先驱。进入20世纪中期以来,全球化浪潮又要求史学家具备宏观视野,并在史学领域催生革新。在这样的背景下,巴勒克拉夫提出全球史观,主张通过跨学科和比较研究方法,超越民族和地区界限来理解世界,公正评价各个时代和世界各地区一切民族的建树,进而揭示世界历史演变的整体框架,找到历史上各个转折点,以构建宏观的世界历史体系。对“欧洲中心论”的批判是巴勒克拉夫全球史观的起点,他同时对欧洲文明、欧洲的遗产、欧洲的困境、欧洲历史的“终结”、欧洲与欧洲的“统一”等议题进行了反思和重构。
《巴勒克拉夫全球史研究》(董欣洁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5月版)由问题切入,即如何解决欧洲世界史研究和编撰中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欧洲中心论”问题,介绍了巴勒克拉夫创建全球史观的缘起、现实背景、学术背景、内涵,及其在史学研究中的意义等。
以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为参照
巴勒克拉夫的全球史观反映了他对全球局势和学术潮流的先见之明。同时,他主张以广阔视野平等看待世界上其他民族,鼓舞了许多后继学者。即便如此,该书作者认为其理论未能提供精深的理论框架,无法彻底摆脱“欧洲中心论”束缚。
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出发来审视巴勒克拉夫的全球史观,是该书一大特点。首先,书中引用我国史学家吴于廑先生的看法,提出巴勒克拉夫否认历史发展的衡量标准是物质进步,无法理解社会形态由低级向高级的发展,故而不能正确批判西方传统史学中的一线发展论。此外,巴勒克拉夫主张的历史循环论带有强烈的宿命论色彩。其次,巴勒克拉夫对唯物史观的认可、褒扬,体现出其卓越的眼光和洞见。书中罗列了巴勒克拉夫对马克思主义史学的评价,他认为唯物史观对世界历史研究作出了贡献,提出了一个被广泛接受的中心议题——人与自然的关系,突出人类历史的一致性,创建了一套适用于整个人类的组织原则。最后,巴勒克拉夫的全球史观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有契合之处,这正说明了前者的价值。作者认为,虽然二者之间的分歧不可避免,但都主张以全局、整体的眼光看待历史、审视世界,均肯定世界各民族在历史中的贡献与作用,强调要客观公正地评价非欧洲各民族的历史。
应整体性看待全球史与世界史
在全面探讨巴勒克拉夫全球史观的同时,作者对全球史领域的种种问题进行反思,梳理汇集全球史学家的观点,同时提出自己的疑虑。
首先,围绕“什么是全球史”这一问题,搜集柯娇燕、塞巴斯蒂安·康拉德、布鲁斯·马兹利什、帕特里克·曼宁、多米尼克·萨克森迈尔等人对全球史的定义,细致总结了各派主要见解,力求呈现全球史学发展脉络。
其次,辨析了世界史与全球史的异同。怎样区别世界史与全球史,是一个无法避开的热议之题。作者认为应整体性看待全球史与世界史,“世界史是人类整体的历史,从学科专业的角度来看,全球史是发生在世界历史学范畴内的观念与实践创新,是全球化时代的世界史”;全球史与世界史时空范畴相同,但切入点不同,前者侧重互动、联系、网络;后者强调整体、全局。
最后,作者点出了西方全球史研究应关注的几个核心问题。针对西方全球史研究的热点趋势,即通过探讨生物生态以及环境的全球变化,来理解世界史上的人类变迁,作者认为有三个问题值得关注:一是如何准确界定与判断参与跨文化互动双方或多方主体的历史作用;二是如何把握历史叙述内在的平衡,不回避对重大互动进程的历史定性,避免滑入相对主义的泥潭;三是如何从全球层面提炼跨文化互动本身的动力和规律。作者认为,全球史本体论层面普遍面临的问题,是怎样在全球化时代把握人类社会历史演变的性质和特点,而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如何保持研究者的主体性与克服各种“中心论”的平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