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
9:00,考察团从包头市青山区出发,沿大青山自西向东行驶。自此以后,考察团的行程都是在土默特平原(河套平原的前套平原)上展开。土默特平原是乌拉特前旗以东,包头、呼和浩特、清水河之间的一块三角形平原,北依大青山,南临黄河。东西长约170公里,南北宽约20—75公里,面积约9900平方公里。土默特平原北部是山前洪积冲积平原,南部是黄河冲积平原,地势平衍,土地肥沃,很早就有“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内蒙古师范学院地理系编著:《内蒙古自然地理》,呼尔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46页;《内蒙古农业地理》编辑委员会等编著:《内蒙古农业地理》,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页。)
汽车沿着110国道行驶,过包头糖厂,从车窗往南望去,可以看到一座南北走向的大桥,这就是“德胜泰黄河大桥”。“德胜泰黄河大桥”连接包头和鄂尔多斯达拉特旗。长年跑旅游线路的中巴车司机师傅介绍说,德胜泰黄河大桥”开通以前,由于包头至鄂尔多斯路程较远,前往鄂尔多斯的旅游团,通常先在包头住宿一晚,自大桥开通以后,两地路程大为缩短,旅游巴士大多不在包头停留,直接前往鄂尔多斯,这对包头餐饮住宿业产生了不小影响。谈话之间,黄河混黄的河面从建筑物的空隙一掠而过。此后,公路两侧渐次出现连片的农田和大大小小的村镇。在汽车行驶途中,不时可以看到“穿村过镇”的警示牌。这显示考察团已经到了人烟比较稠密的农业区。
10:30,考察团到达板申气村。板申气村位于萨拉齐县城西侧,距县城公里。板申即“bayising”意为房屋,接名词后缀“ci”,表示建造房屋的工匠。(关于板申气的蒙文翻译,参见包呼和木其尔:《内蒙古西部地区考察报告》,未刊稿。)板申气村是一个蒙汉杂居的村子。目前村中户籍人口共有3400人左右,蒙古族120人左右。中巴车到G先生家中,接上G、X、Y甲、Y乙几位先生,随考察团一起到达板申气村西北方向的脑包庙。脑包庙坐落在大青山的半山坡上,东侧为脑包沟。庙里供奉四海龙王,进门右手边有石碑一通,名为《板申齐新修庙宇碑记》,碑阳、碑阴均有文字,碑阴为捐资名单,碑阳记载了建庙始末,碑文如下:
“且夫天道昭彰,惟感而遂通,人心不贰,始有求则必应。癸巳之夏,五月既望,阴阳失偶而甘霖未降,则苗将稿之时也,而农贾恍然不知所之。或人忽忆脑包沟有神泉在焉,何不祷而神祗,拜水于此泉乎?吾众洗心涤虑,忻然前往,未几则云油然作,雨沛然降,则苗勃然兴之矣。吾里之人踊跃欢呼,献戏以酬神灵之有感则应矣。是以公议卜地于沟门,建庙塑像以表神功,以励阖村之虔诚耶。所建之庙貌虽微,紧靠青山之屏,前临黄河之滨,其形势亦足有可观者焉。故勒石镌志,永垂不朽云尔。
王岩
古高都郡王兴隆发源氏薰沐敬
山西太原府忻州傅有义沐手书
经理人
丰恒号 施钱肆仟肆佰文;傅有仁 施钱壹仟陆佰文
师琰 施钱肆仟壹佰文;刘璠 施钱壹仟陆佰文
元兴永 施钱叁仟九佰文;李兴 施钱壹仟伍佰文
张如义 施钱叁仟伍佰文;张怀通,施钱壹仟伍佰文
马元德 施钱叁仟叁佰文;师尔贤,施钱壹仟伍佰文
李永清 施钱叁仟贰佰文;宁孝 施钱壹仟壹佰文
高士宁 施钱叁仟贰佰文;张文 施钱壹仟文
郭富乾 施钱叁仟文;郭奇福 施钱玖佰文
李广森 施钱贰钱叁佰文; 刘培 施钱玖佰文
四至开明,北至山顶,南至坝堰,西至水沟,东至道口通山
住持僧人 £应临济正宗
丹青 李£
木匠 张斌施钱肆佰伍拾文 董成枢施钱叁佰陆拾文
泥匠 张鸾£
崞县石匠 刘大寿 铁笔匠 李立杰
保什号 老赞、老赞打什、必力兔
甲头 毛寇、恼儿冒、郜木架、艮扣
施舍座庙地基一块
大清乾隆四十年岁次乙未仲秋上旬之日谷旦立”
围绕这通碑刻碑阳的落款“保什号”几个字,考察团成员展开了热烈讨论。“保什号”为横写,下面的名字为竖写。陈博翼老师起初照常竖着读:保 老赞;什 老赞打什;号 必力兔。但随即发现下面的“甲头”为横写,并附“毛扣、恼儿冒、郜木架、艮扣”四个人名,便意识到上面的“保什号”应该也横着连读,而非“保长、什长、号长”的缩写。蔡伟杰和包呼和木其尔两位老师马上指出“保什号”应为蒙古语bošoγo,汉文作拨什库或领催,为八旗衙署的低级官员,司文书、饷银等事。邱源媛老师提到满语中也有“拨什库”(bošokū),即汉语的领催。蔡伟杰老师根据艾骛德(Christopher Atwood)著作指出在清代蒙旗行政体系中,苏木(蒙古语sumu,即满语的牛录niru)是最基层的单位。每个苏木有六名领催,每名下辖二十名兵丁。因为这里原先是蒙旗的土地,碑文中的三名蒙古领催,应是作为蒙旗的代表来见证的。(关于清代内蒙古盟旗组织,参见Christopher P. Atwood, Young Mongols and Vigilantes in Inner Mongolia’s Interregnum Decades, 1911-1931, 2 vols., Leiden: Brill, 2002, p. 28.)刘志伟老师指出这通碑刻的信息非常丰富,蒙古人、商人、本村的人、本村刚来的人,来了几代的人,都在碑文中出现,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归化城土默特地区的聚落形成的早期历史。(关于这段讨论的经过,参考了陈博翼:《内蒙古考察报告》,未刊稿;蔡伟杰:《书谱石刻工作坊田野考察札记》,未刊稿。)考察团成员对这通碑的释读,反映了不同学科背景知识和多语种学术训练对理解蒙旗乡村社会的重要意义。
Y乙先生讲述了碑阳商号元兴永、碑阴Y元仲与自己家族的关系。他说Y家康熙三十几年来到口外。碑阳元兴永属于其祖先所娶女子的娘家。Y家在第20代,从代县迁到忻州董村。到第27代,Y宣儒一枝从董村迁到板申气,碑阴上的“Y元仲”为其第29世先人,当时系定居于板申气的第三代,前三代先人均在口里安葬。依据族谱,Y乙先生是第37世。此后,Y乙先生还介绍了板申气村祈雨的情况。他说板申气村民原来住在庙湾,后来迁至今板申气。此后每年五月十三日,从庙湾敲锣打鼓请龙王至脑包庙。Y甲先生补充说,请回龙王后,还要唱戏,起初在脑包庙前的戏台唱,后来迁到村里唱。蔡伟杰和包呼和木其尔两位老师指出五月十三是蒙古人祭敖包的日子。板申气村脑包庙请龙王和唱戏的日期,反映不同文化传统的层累。
结束在脑包庙的考察之后,考察团又来到国道南侧的“十二寡妇”。“十二寡妇”坐落在脑包沟旁的小树林中。“十二寡妇”本来是蒙古人的敖包, 原来中间是一个大脑包,两侧各有六个小脑包,现在只剩一个大脑包。定宜庄老师指出内蒙古草原上这种由十三个敖包组成的敖包群非常普遍。至迟在民国年间,板申气的这个敖包群被当地汉人称为“十二寡妇”。这一名称源自杨家将十二寡妇征西的故事,主要经由晋剧等戏曲,在归化城土默特地区广为流传。“十二寡妇”的说法表明,走西口的山西汉人对蒙古人的脑包进行了重新解释。
在“十二寡妇”旁边。Y乙先生讲述了关于脑包的三个民间传说故事。第一个传说故事是说,有一个买卖人从板申气官道经过,去包头做生意。走到“十二寡妇”时,天阴下雨,有一个老太太从屋子里走出来,对他说:“你在这里休息吧。”第二天,买卖人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石头堆上。买卖人心想这是一块宝地,做完买卖,要回来祭祀。第二个传说故事是说脑包附近原来是王家的地界。王家人在地里耕作时,吃了供奉脑包的寿桃,安然无恙。一个与王家人一起劳作的村人,也要吃。王家人说:“你们不能吃,我们一直是老邻居,吃了没事儿,你要吃了,大神要惩罚。”这个人吃了贡品之后,果然就生了病。第三个故事是说,“文革”时一个生产队队长派他的哥哥来这里拉石头,但是才搬了一块,车胎就炸了,吓得这个人赶紧磕头认错,不敢再拉。这三个历史故事分别透露了三个层面的历史信息。第一个故事讲述经商的汉人如何看待脑包,尽管脑包原本属于蒙古人,但在汉人看来,同样具有神圣的灵力。第二个故事反映了汉人王家如何主张在脑包附近居住的权力。第三个故事则显示了脑包信仰如何在政治运动中得以存续。不难发现,这些看似无稽的民间传说故事实则蕴含着地方历史的脉动。
“十二寡妇”旁边还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小庙,庙中墙壁上绘有三尊神像,考察团问Y甲、Y乙、X、G几位先生所供何神,他们也并不清楚。左侧墙壁旁边贴着一张写有“十二大仙常在位”的红纸。刘志伟老师向几位先生询问“十二大仙”是否与“十二寡妇”有关,几位先生回答说,“十二寡妇”是为纪念杨家将十二寡妇征西,后来就叫“十二大仙”。笔者此前数次考察“十二寡妇”时,曾看到过“大仙常在之位”,这是第一次看到“十二大仙常在之位”。土默特的“大仙”信仰应与在北方地区长期流传的“胡、黄、白、常”四大门信仰有关。而内蒙古东部地区大仙信仰也与萨满教关系密切。(王伟:《佛教神通与四大门—近代以来我国东北地区的仙佛信仰》,《世界宗教文化》2018年第5期。)板申气村的“十二大仙”则可能是“脑包”、“十二寡妇”与“大仙”信仰的叠合。需要指出的是,“十二寡妇”和旁边的小庙,为汉人和蒙古人共同拜祭。由此可见,经过数百年时间的赓续,生活在土默特地区的蒙汉民众,逐渐共享了某些共通的观念和情感。
从“十二寡妇”离开之后,考察团成员又来到板申村,依次参观了村里的西照壁、小戏台、人市街、大戏台、大庙旧址、三官庙旧址、基督教教堂旧址。板申气村民用“南北不宽东西长,人字头上三官压”来形容板申气村的空间格局。这一空间格局是板申气村从游牧到农耕的社会转型过程中形成的。游牧时代,脑包、营盘等是生活在板申气的蒙古人组织空间的重要形式。汉人走西口到来之后,运用汉人社会的相关知识和生活经验,修盖房屋、兴建庙宇,逐渐营建了板申气这一农业聚落的空间格局。日占时期的修堡并村政策,再次改变了板申气的聚落形态。板申气村落空间的生产过程与地方社会的结构转型息息相关。蒙汉民众在不同时期应对时势变化而采取的各种策略,共同塑造了板申气的村落空间。(田宓:《空间构建与社会转型—以内蒙古西部地区板申气村为例》,《历史人类学学刊》2018年第16卷第2期。)
15:00,到达胡洞沟清泉寺。胡洞沟清泉寺位于大青山忽洞沟沟口,旁边就是一个蒙古族聚居村落—忽洞沟村。寺中的《悲峰老和尚碑记》记载了清泉寺兴修始末:
“清泉寺开山祖师上悲下峰和尚,字知峰,俗姓韩,名国兴,生于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山西省代县韩曲村人。师出生贫寒,幼有异禀,性慈善而有奇志,苦读医书数十载,早年因感悟世事无常,毅然弃绝万缘,在代县天台山出家,五十年代迁居于包头市东河区。一九九零年,师再投五台山礼南山寺住持上慈下音老法师,剃度出家,同年在塔院寺受具足戒。二零零四年,师度丝已尽,于正月十五日子时圆寂,享年八十六岁。
因精通医道,师常存悬壶济世心,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身为一代宗师,虽法务繁忙,但对众生疾苦,师欲梦绕牵挂。时师为百姓医病疗伤,不舍昼夜,怜贫恤苦,越峰峦之巅,涉河湖之险,栉风沐雨,亦乐此不疲。
师德高望众,一生致力于弘扬正法,其智宏深,譬如巨海,其心洁白,犹如雪山,其所言说,令众悦服,深为僧俗所供仰。为续佛慧命,惠利群生,师决心于内蒙古包头市土右旗芝云山建立殊圣道场。此清凉胜地,背靠气象万千、层峦叠嶂之大青山,因复有清泉,故名清泉寺。
建寺之初,此处只有清道光年间遗留石刻水母圣像一尊。为振兴清凉古刹,师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寺院于一九七八年开始兴建。时因经费匮乏,师不辞劳苦,广结善缘,八方唱赞,最后甚至连祖上遗留之房产亦变卖,用来修建寺院,师之高风亮节足叹感天动地。受其感召,四众弟子,协力同心,历经数载,寺院已初具规模,众议师之殊德,实应旌于名山,聊达微忱,以报德表恩于万一耳。
二零一一年农历五月廿三芝云山清泉寺
住持万新率四众弟子敬立。”
这一碑刻,前半部分,记录悲峰和尚生平,表彰其功绩。后半部分记录清泉寺兴修经过。根据碑文记载,该寺开始兴建于1978年。建寺之初,只有一尊水母圣象。访问忽洞沟村村民得知,清泉寺原址为胡洞沟村的水母娘娘庙,这尊圣象原供奉其中。清泉寺修成以后,圣象又供奉于清泉寺大殿。石刻左右两侧用蒙汉文各书“道光二十七年五月立”,由此可以推断,水母娘娘庙修建时间不晚于道光年间。此外,在清泉寺大殿供奉着藏传佛教的财宝天王与汉人民间信仰的财神爷,而且财宝天王占有主要位置,另外三尊财神爷则分别放在其四周。其中一尊财神爷手上还放着信徒供奉的人民币百元纸钞。(关于大殿中供奉财宝天王和财神的内容,参考了蔡伟杰:《书谱石刻工作坊田野考察札记》,未刊稿。)
忽沟村在1940年代曾发生过一次水利纠纷。村中的云姓蒙古人状告杜姓汉人侵占其水权。土默特档案保留了对这一案件的记载,此案发生时,土默特的水权关系在近代产权观念的框架下,已经经过了多次变革。这一卷宗中的表述,表明云全福等已经对“主权”、“使用权”等近代意义上的产权术语非常熟悉,并利用这些术语,在水利法规的框架内,声称自己对水的权力。(土默特档案,79/1/188,1946年7月24日。田宓:《“水权”的生成—以归化城土默特大青山沟水为例》,《中国经济史研究》2019年第2期。 )时至今日,忽洞沟村的村民对这次案件仍留有记忆。档案资料与田野调查的相互结合,也使考察团对这段历史的认识更加鲜活立体。
16:00,考察团到达庙湾村七圣庙。七圣庙是清代兴建的庙宇,原庙已毁,现在的庙宇是在旧址上重建。民国《萨拉齐县》中保留了七圣庙的一通光绪十九年的碑刻—《苏塞沟门七圣庙竖建石刹碑志》,碑志说:“沟门村居苏塞山阳,两山如蛾眉弯萃,中间断崖处,石壁峭合,泻出清溪流涧。此村之所由得名,而庙之所由来远矣。”(民国《萨拉齐县志》卷十五艺文,呼和浩特:内蒙古出版集团远方出版社,2009年,下册,第766页。)如今在寺庙南侧“土默特右旗沟门中心供销社庙湾分销社”门口摆放着两尊石狮子。一尊刻有“大清道光七年”,一尊刻有“交城县九月敬”。这表明七圣庙至迟在道光年间就已建成。供销社门窗紧闭。窗户下堆放着柱础等建筑残件。窗台上摆放着一个小香炉,上面插着三炷香,表明最近曾有人上香。从供销社向东再北折,就到了寺院的大门。院中四下无人。空地上堆放着杂物,晒着豆荚和杏干、晾着衣服。大殿的中殿供奉“刘关张”和龙王、财神;左殿供奉罗汉、达摩祖师。右殿供奉太上老君、王母和八仙。(关于七圣庙内部的情况,参考了陈博翼的《内蒙古考察报告》,未刊稿。)需要注意的是,前述板申气村民提到的请龙王,请的就是这里的龙王。
16:30,离开庙湾村七圣庙,乘车前面达水涧沟沟口。《土默特志》记载:“水涧沟为蒙古语苏尔哲沟的讹转,沟口位于萨拉齐城北七公里之庙湾村,沟深22公里,沟谷宽阔,可行车辆,可达固阳等山后地区。清代曾在沟内设苏尔哲卡伦”。(土默特左旗《土默特志》编纂委员会编:《土默特志》上卷,第18页。)水涧沟沟口目前仍残存一段赵北长城遗址。赵国为抵御楼烦、林胡,在北部边境修筑长城,即赵北长城。《史记》记载:“赵武灵王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据张维华考证,此处阴山指的是大青山。(张维华:《中国长城建置考》,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105页。)如今在阴山南麓沿山地带,仍保留着一些赵北长城遗址。
水涧沟沟口,在清代就已经建起了用于农田灌溉的水利设施。据一份光绪二年的档案资料记载:“查水涧沟旧有山水开渠浇灌地亩十六日为一周,因村民众多,烟户千家,续增一日,共计十七天,以作该村吃水,如有余剩,任水自流,历来旧规,并无异词”。(土默特档案,80/5/387,光绪25年8月23日,藏于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档案馆。)韩笑老师找到了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土壤科学家和地理学教授罗伯特•拉里莫尔•彭德尔顿(Robert Larimore Pendleton,1890-1957)在萨拉齐水涧沟拍摄的照片,比较照片中同一位置,可以发现虽然1949年以后水利设施经过重新修整,主要部分都改为水泥铸造,但水渠一侧用于拦水的大石板,依然保留旧貌。刘志伟老师认为水涧沟的水利设施十分复杂,可以跟整个土默特平原的开发结合起来考察。
当晚在土默特右旗旗政府所在地萨拉齐住宿。
7月23日
9:00,中巴车从萨拉齐镇出发,继续沿着110国道,向土默特左旗行驶。
10:00,考察团到达万家沟。《土默特志》载:“万家沟,蒙古语名察苏河,也称作万家大沟,沟口位于把什乡古城村西,沟深25公里,沟谷宽阔,入沟1公里处,分作东西两沟。……清代在沟中设特门库卡伦”。(土默特左旗《土默特志》编纂委员会编:《土默特志》上卷,第19页。)万家沟是土默特左旗大青山山前村落灌溉用水的重要水源地。万家沟沟水的使水办法至迟形成于嘉庆时期,最早是察素齐、把什板申、云社堡三村因浇灌户口地亩有权分水,并制定了使水办法,其后锁号尔、玻璃圪沁也加入这一用水系统。
13:00,考察团到达把什村龙王庙。把什村位于万家沟沟口。清代,村中土地属于蒙古人的户口地,蒙古人也对万家沟沟水拥有所有权。1949年之后,旧有水利秩序被打破,但位于万家沟沟口的把什村至今仍有优先用水权。把什村龙王,也因此被周围村落的村民认为十分灵验,旧时天旱,附近不少村庄纷纷来把什村请龙王。《把什村史》载,龙王庙由蒙汉民众修建于光绪二十六年,“龙王庙正殿旁有小轿一座,内坐‘出府’龙王塑像一尊,并有随行銮驾一副,专供天旱时,外村人众来把什板申请龙王‘出府’祈求降雨之用”。(《把什村史》编纂委员会编:《把什村史》,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2页。)把什村龙王中现在仍有一个小尊黑面龙王神像,这就是“出府”龙王,供周围村落迎请。
14:30,考察团到达兵州亥村张家大院。入清以后,在土地开发的背景之下,大约在乾隆时期,归化城土默特地区形成了大量村落。不过,民国之前,大部分村落没有修建堡寨等防御工事,“自归绥两城而外,官民均系野处,街市无城郭之固。村落无堡寨可凭。”(咸丰《归绥识略》卷24《官制·附:钟秀上抚宪禀》,民国《绥远通志稿》第12册《归绥识略》(附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215页。)民国之后,因地方“匪患”频仍,民间开始自发地修建堡寨,而归化城土默特地区较早修建围堡的就是土默特左旗兵州亥村,
兵州亥村位于大青山脚下,归化城西,水源丰沛、相对富庶,为土匪所觊觎。张荣是本村民团的倡导者,并率先在村中修建自家围堡。其后,在盗匪日炽的情况下,村中也开始修建村堡。(民国《绥远通志稿》卷63《保甲团防》,第8册,第488页。)张荣是滨州海村的大户,至今当地依然流传着“一出城西三朵荣,兵州亥张荣、贾家营贾荣、中海流陈荣”的说法,可见其人在当地颇具影响。兵州亥村张家围堡的墙体至今仍保存大半,目前已经贴上了“张家大院”的标识牌,但村堡已经随着村落规模的扩展而被铲平。(田宓:《民国归化城土默特地区的地方动乱与聚落形态》,《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5年第1期。)
16:00,考察团到达乌素图召。乌素图召即西乌素图召,位于呼和浩特市西北的大青山下,距离市区约10公里。“乌素图”是蒙古语,意为有水的地方。乌素图召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此后历经修缮扩建。现由以庆缘寺为中心的五座相互连接的寺庙院落组成。乌素图召后有东西走向的赵长城遗址,长城遗址东侧,是一座新修的白塔,塔后半山坡上有一座敖包。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俯瞰呼和浩特市回民区。乌素图召仍保留着嘉庆七年立的蒙文、汉文碑刻各一通。经包呼和木其尔老师识读,蒙文和汉文内容一致。该碑主要讲述了该召康雍乾嘉诸朝历次修建经过。
当天下午3点,刘志伟老师因故提前离开。晚上宿呼和浩特市。
7月24日
6:00,定宜庄、韩笑两位老师乘早上飞机离开呼市。
10:00,乌云格日勒、邱源媛、蔡伟杰、田宓、陈博翼、包呼和木其尔、孔令伟几位老师在内蒙古大学东门附近的普逻书店汇合,总结此次考察的心得体会,并探讨华南与内亚研究进一步对话的可能。
12:00,各位老师分头离开,考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