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曹洞宗复兴初期的弘布及其时空过程
——以芙蓉道楷行迹的复原为中心
沈国光
(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101)
【摘 要】 北宋中后期,禅宗之一的曹洞宗开始复兴。芙蓉道楷是曹洞宗复兴过程中的一位重要僧侣。宋末,自随州向北至东京一带,成为道楷及其法嗣弘法的重要区域。受道楷影响,其法嗣占据了大量名寺名山之法席,彻底扭转了宋初曹洞宗衰败之势。虽然芙蓉道楷在东京与士大夫缔结了深厚的关系,但是由于与宦官谭稹的交恶,导致了最终被贬淄州。从长远的时间来看,道楷被贬使得大洪山寺僧人最终失去了宋廷的青睐,曹洞宗也逐渐失去了东京这一重要的化区。
【关键词】 曹洞宗 芙蓉道楷 法嗣分布 谭稹
曹洞宗是由洞山良价与曹山本寂创始于中唐时期的一支禅宗法脉。前彦的相关研究已经基本廓清了曹洞宗发展的基本脉络。不过,这些研究大多集中在法脉的传承、义理的阐明等问题上,且多偏重于唐末五代时期。[①]这一系列研究为探索曹洞宗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曹洞宗在唐末兴盛于江浙两湖一带,至五代渐趋式微。[②]到了洞山六世大阳警玄时,曹洞法脉难以为继,已经到了不得不依赖临济宗之浮山法远代付法脉的地步。[③]相较于五代宋初,北宋后期的曹洞宗出现复兴之态。法远代付法脉于投子义青,义青传之于芙蓉道楷。芙蓉道楷对于北宋曹洞宗的复兴与传布极为重要。北宋末至南宋,曹洞宗的主要僧人多为道楷子孙。因此,对芙蓉道楷行迹与弘法活动展开细致的研究,有助于进一步了解曹洞中兴的真实面貌。本文力图通过爬梳灯录、塔铭、宋人笔记等与道楷有关的传世材料,复原道楷的弘法行迹,以历史地理学的基本方法勾勒出道楷及其法嗣弘法的基本区域,从而将曹洞宗复兴的过程得以可视化。[④]
一、芙蓉道楷生平行迹复原
关于芙蓉道楷的传记材料有如下几种:《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⑤]、《石门文字禅》卷二三《定照禅师序》[⑥]、《嘉泰普灯录》卷三《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⑦]、《五灯会元》卷一四《芙蓉道楷禅师》[⑧],以及王彬撰写的《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以下简称“《楷禅师塔铭》”)[⑨]。其中,《石门文字禅》与《禅林僧宝传》出于一人之手,《五灯会元》对《嘉泰普灯录》有所因袭。至于《楷禅师塔铭》的写作情况以及文本依据则需要作一点说明。王彬称:
彬谒慧照于山中,慧照喜谓彬曰:“吾芙蓉老师法海舟航,佛门梁栋,三十七年于大地众生作阴凉,机缘在世,不独衲子能言,搢绅士大夫咸知之。今新塔未铭也,敢以为请。”彬既仰慕芙蓉之高风,又重违慧照之勤意,义不获辞,退而铭之。[⑩]
因道楷逝世于临沂,道楷法孙慧照任大洪寺住持后,“念湖山远在海隅,奉塔庙之礼常缺”,因此“遣其徒宗几迁致师灵骨,建浮图于大洪山之阳”。[11]王彬一方面“仰慕芙蓉之高风”,另一方面则是受慧照之请,故而撰铭。关于王彬撰文所依据的材料,《楷禅师塔铭》中已作说明:“师应接机缘已见《语录》,及德洪所撰《禅林僧宝传》、承议郎韩韶《临沂塔旧铭》、鹿门法灯禅师《塔中记》载之已详尽。”[12]韩韶所撰《临沂旧塔铭》与法灯所撰《塔中记》现已不存,现存《楷禅师塔铭》与《禅林僧宝传》等材料中之内容又略有抵牾之处,或因袭《临沂旧塔铭》与《塔中记》所致。因《楷禅师塔铭》所述道楷事迹最为详细,故本文对道楷生平之考证复原,以《楷禅师塔铭》为纲,辅以它书相参。
芙蓉道楷,俗姓崔氏。《楷禅师塔铭》称道楷为沂州费县(今山东费县)人[13],另有一说称其为沂水(今山东沂水)人[14]。道楷少时倾心道术,能辟谷,隐于伊阳(今河南嵩县西南)山中。后改信释教,入东京述圣院出家,礼德暹为师。[15]至熙宁七年(1074年),试经得度。次年受具足戒后,开始“游历诸方,遍参知识”。此后,道楷于投子义青处得大阳警玄所传“衣履”,成为曹洞法嗣。[16]
关于道楷参拜义青的地点,文献记载不一。《禅林僧宝传》称道楷受具足戒后,“谒青华严于淮山海会”[17],而《楷禅师塔铭》记载如下:
(道楷)最后至舒州投子山见青禅师,一言造妙,师资深契,青以明安衣履付焉。去之韶山……师虽宴坐山林,然道价四驰,千里向风。自元丰五年出世至示寂,凡七坐道场。最初住沂州仙洞山,又迁西京乾元、招提,郢之大阳,随之大洪,皆当世元老名公卿以礼延请。后被诏住东京十方净因,又徙住天宁万寿,皆中使奉命,恩礼兼隆。[18]
投子义青的《行状》称义青于熙宁六年(1073年)还舒州后被请至海会禅院,又移住投子山圣因禅院,又有“自住海会八年,移席投子复四年”之语。义青于元丰六年(1083年)入灭于投子山。据此推算,义青约于元丰三年(1080年)离开海会禅院前往投子山圣因禅院。[19]道楷在离开义青后于韶山弘法。从道楷弘法后“道价四驰,千里向风”的结果而言,其在韶山的时间应该不会很短,故而后能得到“当世元老名公卿”延请,入住仙洞山。《楷禅师塔铭》中称道楷“元丰五年出世”即指其入主沂州仙洞山之时间。若道楷于元丰三年入投子山,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不仅得到义青之器重,又于韶山结茅、“宴坐山林”,大开释风,殊不可信。这里推测,道楷是在海会禅院参拜义青,后在元丰三年前即前往“韶山”。《楷禅师塔铭》或以义青最终在投子山入灭,而误将道楷见义青的地点定位于投子山。
另一个需要解释的问题是,《禅林僧宝传》等一系列僧传称道楷“北还沂,闲居马鞍山”。[20]上引《楷禅师塔铭》称道楷离开投子山后,“去之韶山”。“马鞍山”或“韶山”当在沂州境内或附近。沂州境内确有马鞍山。苏轼于熙宁年间任密州知州时曾作《密州请皋长老疏》一文,称惠皋曾住“沂州马鞍山福寿禅院”。[21]关于沂州附近的“韶山”,记载颇多。《太平寰宇记》载莱芜县西北二十里有韶山产铁,汉代时就已于此置铁官。[22]《齐乘》亦记莱州内有一韶山。[23]据明嘉靖年间所编《莱芜县志》,在县北六十里有一山“前后二峰连峙,形如马鞍”,故称马鞍山。[24]又有莱芜县故治嬴城,金废莱芜监并将县治往西南迁移至莱芜监故地。[25]如此,《太平寰宇记》中在莱芜县西北二十里的韶山,与《莱芜县志》中在县北六十里的马鞍山当为一地。此山在北宋时并非名山,故而在名称记载上有所不同。又因此山大抵位于北宋兖州与沂州交界地带,因此“马鞍山”之名出现在《莱芜县志》之中。
元丰五年(1082年),道楷出世住仙洞山。《读史方舆纪要》记载蒙阴县蒙山“今曰仙洞山”,山南即为道楷故乡费县。[26]此后,道楷依次迁洛阳乾元、招提二寺,又迁大阳、大洪。乾元寺在龙门,即所谓“龙门八寺”之一,自唐以来即为洛中名刹。[27]道楷居招提寺则见于宋人刘跂所作《<般阳集>序》中。序言:
往岁守官郑圃,地当孔道,西游释子,多所延接。问其所诣,非五台即招提。招提,西都道场,今芙蓉湖老人楷公昔所栖止。[28]
此序将招提与五台相并举,皆为“西游释子”所谒之寺院,可见招提寺在洛阳附近之影响极大。
不过道楷在仙洞山、乾元寺、招提寺的时间非常短暂。《禅林僧宝传·天宁楷禅师》载:“初楷在大阳,青华严遣果侍者,以大阳皮履直裰付之。”[29]义青入灭于元丰六年,将大阳皮履直裰传于道楷的时间不会晚于此。可见道楷自元丰五年出世后,短短一年即辗转多所寺院。慧照庆预在《楷禅师塔铭》中称:“吾昔尝侍老师住大阳(今湖北京山县北),迁居此山(按:“此山”指大洪山,今湖北随县南)凡五年。”[30]《禅林僧宝传》又称道楷于崇宁三年(1104年)被召入东京十方净因院。如此可知,道楷大约于元符二年(1099年)时离开大阳寺,入居大洪山寺,此时报恩为大洪山之住持。报恩离开随州是在崇宁二年(1103年)[31],道楷于次年入主东京十方净因禅院,则道楷住持大洪山寺的时间并不长。
大观元年(1107年),道楷又被召入天宁万寿寺。不久,被贬至淄州。蔡絛《铁围山丛谈》(下文简称“《丛谈》”)称道楷最终“编管沂州”[32],《禅林僧宝传》等一系列释教僧传称“编管淄州”[33],《楷禅师塔铭》亦称“得罪居淄州”[34]。《丛谈》此处记载明显有误。《邵氏闻见录》中的相关记载跳过了道楷的淄州经历,直接称“隐沂州芙蓉溪”。[35],同样给人以道楷“编管沂州”的错觉。实际上,道楷至沂州并非被贬而至,而是在被赦免后迁居。这里有必要考察一下道楷被贬后的行迹。
据《楷禅师塔铭》载,道楷被贬后,“久之,上察其无它,听自便”。[36]《禅林僧宝传》亦称“明年冬,敕放令自便”。[37]《佛祖统纪》则称“(大观)二年正月,上受八宝,大赦天下。敕淄州道楷自便”。[38]《宋史·徽宗本纪》亦载徽宗受八宝于大庆殿,并有“赦天下”之举。[39]道楷应得此赦,故而得以“自便”。此后,道楷活动于芙蓉湖一带,并创精舍。芙蓉湖即在沂州境内。道楷得居芙蓉湖,是受到了刘奉世相助。《楷禅师塔铭》载:
枢密刘公奉世舍俸金,买芙蓉湖田,筑室延师,四方衲子归之,俄成丛林,今赐额兴化焉。先是,芙蓉湖众水钟聚,㳽漫百余里,师尝谓若决而归之川,可得良田数千顷。常平使者闻其言,使邑令诣师受规画,凿渠疏导,悉如师说。异时,菰蒲沮洳之地,皆为沃壤。乡人德之,乃相率舍田于寺。[40]
元祐年间,刘奉世曾任枢密都承旨,至七年(1092年)拜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崇宁初,遭夺职,“居沂、兖”。[41]刘奉世与道楷应是在沂州境内相识,并舍湖于道楷。再看芙蓉湖的地理位置。宋代地志中,未见沂、淄境内有芙蓉湖,而清人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中留有线索。据顾氏载,清代峄县境内有东、西二泇河。东泇河源自费县南山谷中,“南流经沂州西南卞庄东分一支,经州西南三十里芙蓉山下之芙蓉湖,溉田数千顷”。泇水与芙蓉湖的记载,又出现在“沂州”条内。清代峄县,北宋时期亦属沂州。[42]可以确定,道楷在大观二年被赦后之弘法地点就在沂州。因此,也可以断定《丛谈》中的记载有误。
以上详细考订了道楷的生平行迹。据此,可以进一步开展对道楷各时期、各地弘法时空过程的相关研究。
二、道楷弘法与法嗣分布
道楷法嗣多龙象,且有多位僧人的塔铭与相关材料留世,这有助于复原道楷的传法过程,从而更能翔实地描述曹洞复兴时期的基本样态。现将道楷弘法传嗣事迹按道楷之行迹复原如下。
(一)大阳山时期(1082/1083—1099年)
郢州的大阳山寺是警玄弘法之所,原为北宋曹洞宗重要的寺院。但在报恩入主之前,大阳寺已非曹洞寺院。从《嘉泰普灯录》中所记大阳警玄的法嗣来看,大阳寺法席并未由其法嗣所承续。[43]道楷在大阳山停留的时间长达近二十年,这似意味着大阳寺复为曹洞所有。道楷弟子丹霞子淳原在大洪报恩处学法,后前往大阳参访道楷。[44]后为子淳法嗣的庆预,“世居郢之京山”,后“依楷祖,家于大阳”。[45]
(二)大洪山时期(1099—1104年)
道楷在大洪山弘法长达五年之久。洞山九世中的佼佼者,多在此时前往大洪从道楷之学。如原在成都的惟照,“谒芙蓉于大洪”。[46]同为蜀僧的法灯出蜀后“登大洪,谒道楷禅师”。[47]原在夹山龄公处求法的法成也在此时来到大洪。《普证大师塔铭》有载“时芙蓉道楷禅师道誉闻天下,师亲炙累月”云云。[48]
元符二年,道楷入大洪,丹霞子淳亦随之。崇宁三年,子淳被道楷派遣至南阳弘扬曹洞宗。《淳禅师塔铭》称:
崇宁三年甲申,王公信玉按刑京右,雅闻师名德,乃徇众,愿请住南阳丹霞山天然道场。将行,老人历以佛祖传法偈及诸家宗旨因缘勘辨。师应机响答,焕若冰释。老人尤叹异。[49]
天然曾先后礼石头希迁和马祖道一,后于南阳丹霞山结庵。[50]丹霞寺至宋时已“丛席久废”。后有圆明大师稍复“宗门轨范”。[51]直至子淳至丹霞“益辟田畴,缮室宇,以广延纳”,“南阳之人每岁来会,奉持斋律,悟明性宗者莫可殚计。环山十余里,荤辛不敢入,虽邑吏田夫,犹能渐渍陶染,迁善远罪,以顺师教”。[52]丹霞山释风重振,影响力波及整个南阳地区。道楷对于子淳在丹霞的弘法十分重视。随道楷入洪山的庆预,被道楷派遣至邓州,“佐丹霞德淳禅师”。[53]由子淳开启在丹霞地区的曹洞宗风,实际上深受道楷的影响。
(三)东京时期(1104—1107年)
原在大洪时已从道楷学法之僧人,有随道楷入京者。在道楷入京至被贬淄州时期,鹿门法灯都“趼足随之”。[54]同样的,法成在芙蓉入主净因禅院后,“从以来助扬佛化,如大洪时”。[55]
道楷僧团的弘法在东京僧俗之间相当成功,“诸公卿贵人,日夕问询”。[56]道楷离开东京时,“都城道俗,见者流涕”。[57]而道楷被贬之后,左街净因院又有二位道楷的法嗣相继出任住持。道楷法嗣自觉,落发后即“从芙蓉游”。[58]《嘉泰普灯录》记自觉“崇宁四年,出住大乘。徽宗皇帝闻其名,诏居净因”。[59]大抵是道楷离开净因后,由自觉继其净因法席。大观元年(1107年),道楷法嗣法成至汝州香山寺开法。政和二年(1112年),法成又奉诏住持净因院。《普证大师塔铭》称:
政和二年,诏以师住持左街净因禅院。时楷去未几,德范在人,而师之名称固已高远,士夫缁素,望风信仰。[60]
普证大师即法成。显然,法成得以入主净因,是受到了道楷在东京时的影响。自觉之所以能担任净因院的住持,或也是道楷“德范在人”之故。
可以说,虽然道楷在东京的时间仅仅三年,但是对于曹洞宗在东京的流传影响极大。即使在被贬淄州后,道楷的法嗣自觉、法成依然得以在东京弘法,这无疑得益于道楷在东京之经营。
(四)沂州时期(1108年——1117年)
道楷自大观二年至其去世的政和七年(1117年)内,一直在沂州地区活动,其法嗣也纷纷追随前往。除了鹿门法灯“趼足随之”外,曾在大洪求法于道楷的惟照,从三吴地区前往沂州,且躬耕于芙蓉湖,“累年智证成就”。[61]对金代曹洞宗弘布做出重要贡献的青州希辩,亦曾至沂州。新近发现的希辩塔铭,便称其“至沂州,礼芙蓉和尚。参侍经年,深获陶汰”。[62]
上文讲到道楷于沂州得到刘奉世之施舍得芙蓉湖。常平使按道楷之“规画”,“凿渠疏导”,使得“菰蒲沮洳之地,皆为沃壤”,“乡人德之,乃相率舍田于寺”。刘奉世为道楷“筑室”,“四方衲子归之,俄成丛林”。政和七年,赐额为兴化。[63]道楷在沂州地区赖刘奉世之相助,继以营寺弘法。《楷禅师塔铭》载:
师喜营建梵剎,见栋宇卑陋,则崇饰更新,规模宏壮。疑若基构艰难,然人以师故,施财助力,咸说乐之,工役未尝踰时。才成即弃去,不回顾也。[64]
除去道楷本人所居住的兴化寺,沂州地区的寺院亦得道楷之力“崇饰更新”。显然,道楷在北宋末期已经是沂州地区最重要的一位僧侣。[65]
以上考察了道楷行经各地时期的弘法。可以说,道楷的弘法扩大了曹洞宗的化区。再看深受道楷影响的弟子们的弘法行迹。《楷禅师塔铭》载道楷“度弟子九十三人,法嗣得骨髓出世者二十九人”[66],《普灯录》中则记有十七人[67]。现依据灯录、塔铭所记道楷法嗣得法后驻锡地,制成图1。
如图1所示,此时曹洞宗的化区较宋初而言,开始呈现扩张趋势。[68]由于道楷及其法嗣的弘法活动,曹洞宗的化区西北至京兆府、西南至潼川府、东北至沂州、南至韶州。如果说宋初曹洞衰败的一个表现是其化区不断被压缩,那么在道楷及其法嗣时代,这种处境得以彻底扭转。以曹洞复兴的根基所在随州大洪山始,曹洞化区此时在空间上分布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向东京地区发展。正如上文所说,由于道楷的影响,净因院法席先后由多位曹洞宗僧人占据。除此之外,邓州丹霞天然道场与唐州大乘山亦已分别有多位曹洞僧人驻锡。除了子淳禅师之外,禧誧亦曾在天然道场开法。[69]子淳离开天然道场后,又退居唐州大乘山。[70]自觉、惟照也曾在大乘山弘法。大乘山在北宋前期为临济宗门之寺院。[71]此时已然成为曹洞宗化区。
在道楷法嗣行迹中,有如下几点值得注意。第一,微禅师在《普灯录》与《五灯会元》中已被冠以“洞山”。洞山为曹洞祖庭,在宋初时易主,成为法眼宗寺院。[72]而此时的曹洞僧人又重获洞山法席。第二,法成驻锡的大沩密印为沩仰宗之祖庭。虽然法成在此后移席道林,亦可见曹洞复兴之势。第三,道楷法嗣所居寺院中,不乏名刹。如法成所居道林广慧、南华宝林、焦山普济[73],以及惟照所居洛中招提、庐山圆通、隆兴府泐潭、舒州三祖、南华宝林等寺[74],皆蜚声丛林。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招提寺,这是道楷得到曹洞宗旨前所驻锡过的寺院,而在道楷法嗣时已成为曹洞宗寺院。除了惟照曾领招提法席外,《嘉泰普灯录·目录》中有“西京招提宝禅师”一人。宋人笔记中,留下道楷住招提时的故事一则。《曲洧旧闻》卷四载:
芙蓉禅师道楷,始住洛中招提寺,倦于应接,乃入五度山,卓庵于虎穴之南,昼夜苦足冷。时虎方乳,楷取其两子以暖足。虎归不见其子,咆哮跳掷,声振林谷。有顷至庵中,见其子在焉,瞪视楷良久。楷曰:“吾不害尔子,以暖足耳。”虎乃衔其子,曳尾而去。[75]
故事中的五度山暂不可考。《禅林僧宝传》的道楷本传同样出现了这则道楷取虎子的故事,其称:
楷旧隐与虎为邻,虎尝乳四子月余,楷阚其出,往视之,腥臭不可言,窃携其一还。虎得彘,曳至弄穴前,伏地喜见脊尾,但见三子,怒以足跑地吼,群鸟皆鸣翔其上。楷即放还之。[76]
《楷禅师塔铭》又节引此事,称该故事发生在韶山,不知是否另有所本。《曲洧旧闻》成书于南宋绍兴年间,略晚于王彬所撰塔铭,其所记或承自道楷法嗣用以辅教所述,只是将道楷的韶山故事移植到五度山,又将其丰满。综合以上两份记载可见,伊阳、洛中以及韶山三个地点,都是道楷未得曹洞宗旨前所活动之处,但在宋末至南宋初期依然留传着道楷的事迹传说。依此可见,道楷的行迹已成为曹洞宗弘教的重要凭依,亦可见道楷对于曹洞宗复兴拓展之功。
图1 芙蓉道楷行迹及其法嗣驻锡地示意图[77]
资料来源:底图参考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六册《辽、北宋时期全图》,第3—4页。
三、道楷东京弘法与遭贬始末
在道楷及其法嗣弘法的地域空间中,最具有象征意义的是东京这一交织着各种权力的特殊场域。道楷自崇宁三年入东京,于大观元年遭贬淄州,其地位发生了一次重大的转变。为了更好地理解这次转变对于曹洞宗的复兴,以及其化区的影响,有必要厘清道楷被贬始末。
道楷入京后,地位极高,这可以从其驻锡寺院的地位窥见。道楷于崇宁三年被诏首住十方净因禅院。该寺院于皇祐元年(1049年)由内侍李允宁以东京宅邸创建。其时“上(仁宗)留意空宗”,故而“求有道者居之”。[78]净因院第一代住持云门宗大觉怀琏曾频频应诏入对,深受仁宗、英宗器重。[79]净因院第二代住持怀琏法嗣道臻曾受英宗降香赐紫,又应神宗之召至福宁殿说法。[80]道楷住净因影响势必极大。大观元年,道楷又被召入天宁万寿寺。《石门文字禅》中的《定照禅师序》称道楷于大观元年应召入主的是大法云寺。[81]《邵氏闻见录》中记道楷事则称:“崇宁中以朝廷命住京师法云寺。”[82]此处的系年有误。《邵氏闻见录》不载道楷崇宁初住净因院事,误将住法云寺事系之于崇宁中。同样的,《佛祖统纪》中亦称“敕左街净因寺道楷迁至法云寺”云云。这看似与《楷禅师塔铭》中所称的“天宁万寿寺”相抵牾。实际上,这只是同一所寺院的不同名称。徽宗即位初,已有寺院乞额改为天宁万寿。“天宁”是徽宗诞节。崇宁二年,曾诏“州郡建禅苑,以万寿配纪元为额”[83],至政和元年(1111年)又改“崇宁”为“天宁”。[84]法云寺应该同样自崇宁至政和年间已经改额为“天宁万寿”,但仍以旧额相称,故而出现了上述的情形。天宁万寿寺与净因院一样,同为东京极为重要的寺院,两宋之际的大德圆悟克勤亦曾奉敕入主。[85]此外,天(崇)宁寺具有“国寺”的性质。崇宁三年有诏称:“崇宁寺惟得建置祝圣寿道场行香及祈求外,其余行香并令就他寺。”[86]虽然此诏是在道楷被贬后方才发布,但亦可见该寺之重要。
可是正值道价日益上升时,道楷遭贬淄州。关于道楷被贬淄州之原因,《楷禅师塔铭》的记载极为隐晦,其称:
后被诏住东京十方净因,又徙住天宁万寿,皆中使奉命,恩礼兼隆,诸方荣之。师所至,无缁素贵贱,皆直造室内。其来京师,诸公卿贵人日夕问讯,每与道人处士杂坐,师皆一目之。师行解相应,履践笃至,无明妄心,一毫不立,故不能矫情徇世,避人道之患。竟坐辞身章师号,忤上意,得罪居淄州。[87]
引文中称道楷入主二寺,“皆中使奉命”。但其中似有隐情。据《禅林僧宝传》记载,大观元年道楷入居天宁寺,是由“中使押入”,并且“不许辞免”。其后对于道楷被贬淄州之事的记载,亦详于《楷禅师塔铭》。《禅林僧宝传》述其事云:
俄开封尹李孝寿奏:“楷道行卓冠丛林,宜有以褒显之。”即赐紫伽棃,号定照禅师。楷焚香谢恩罢,上表辞之,曰:“伏蒙圣慈,特差彰善阁祗候谭祯,赐臣定照禅师号及紫衣牒一[88]道。臣感戴睿恩,已即时焚香升座,仰祝圣寿。讫伏念臣行业迂疏,道力绵薄,常发誓愿,不受利名,坚持此意,积有岁年。庶几如此传道,后来使人专意佛法。今虽蒙异恩,若遂忝冒,则臣自违素愿,何以教人?岂能仰称陛下所以命臣住持之意?所有前件恩牒,不敢祇受。伏望圣慈察臣微悃,非敢饰词,特赐俞允,臣没齿行道,上报天恩。”上闻之,以付李孝寿躬往谕朝廷旌善之意,而楷确然不回。开封尹具以闻。上怒,收付有司。有司知楷忠诚(一本知楷疏惷),而适犯天威。问曰:“长老枯瘁有疾乎?”楷曰:“平日有疾,今实无。”又曰:“言有疾,即于法免罪谴。”楷曰:“岂敢侥幸称疾,而求脱罪谴乎。”吏太息。于是受罚,著缝掖编管缁州。[89]
《禅林僧宝传》对于道楷被贬过程之记载远较《楷禅师塔铭》详细,尤其是记录下了道楷谢辞师号、紫衣的上表,以及李孝寿在事件中的斡旋。但是,道楷上表的内容并不能真实地反映事件的经过。《禅林僧宝传》的记载仍似有所隐晦。南宋僧人居简曾撰有《芙蓉楷禅师辩》一文,力证道楷的拒授袈裟、师号与此后林灵素之得宠并无关联。该文也提到了道楷被贬一事。《芙蓉楷禅师辩》称:
公居净因,恶夫末流冒辱幸荣,行险黩货,禅讲号服,录正鉴义,裾方顶圆,附城丽社,不啻囊探。更夸迭矜,谓之内降,商直榷贾,不关朝省,贻玷盛明,罪在不敬。真赐逮已,我则固辞,孤哀自许,不与众共,死生患难,又皇暇恤。淄川之滨,弗类人境,翩翩风帽,练练缟衣。丹霞、鹿门,首为之发,横翔捷出,以大其家。[90]
居简对于道楷“罪在不敬”的理由与《楷禅师塔铭》《禅林僧宝传》的记载不同。“更夸迭矜,谓之内降”盖指徽宗所赐袈裟与师号。文中提及的“商直榷贾”似与“行险黩货”的“末流”有关。结合《禅林僧宝传》的记载来看,所谓“末流”者似指“彰善阁祗候谭祯”。
关于道楷被贬之事,除了释教僧人所撰的文献之外,还见于南宋初成书的《邵氏闻见录》与《铁围山丛谈》。《邵氏闻见录》卷一五载:
上一日赐紫方袍及禅师号,楷曰:“非吾法也。”却不受。中使谮于上,以为道楷掷敕于地。上怒,下大理寺杖之……自此隐沂州芙蓉溪,从之者益盛。朝廷数有旨,复命为僧,不从。[91]
从这则记载来看,道楷受杖的原因在于其不受不合释门之法的方袍与师号,被中使“谮于上”。但上引《禅林僧宝传》以及相关文献所记,道楷对所赐方袍、师号“感戴睿恩”,且“即时焚香升座,仰祝圣寿”。显然,道楷被贬的原因,并不在于对所赐之物的不满。
以上对于道楷被贬的记载或隐晦不显,或语意不明。实则,此事件内中隐情在于“中使”的举动。蔡絛的《丛谈》记录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蔡絛记其事称:
大观间,(道楷)住持东都之净因禅院。有天府尹李寿者,虽法家,然喜禅学,特爱重楷。时因陛见,力誉之。上曰:“朕久已钦其名矣。”李寿退。上即命中使锡以磨衲僧法衣,而加赐四字禅师号者,释氏之异数,然楷初弗知也。中使忽持礼来,楷不肯受。又故事,院中应以白金五十镒遗中使,号“书送”,而楷曰:“岂可以我故为常住费?”又止不予。中使人亦怅不乐,遂苦辞不受。久之,上乃命李尹谕旨,礼重殷勤,然楷不回也。使者前后凡十七往返,而志益确。上始大怒,命坐以违制罪焉。[92]
蔡絛的这段记载详于诸书僧传。但有几点需要说明。第一,《丛谈》与《芙蓉楷禅师辩》所记相同,称事发于大观间道楷居净因院时,实误。道楷于大观元年冬敕差入主天宁寺,不仅见于《楷禅师塔铭》与《禅林僧宝传》,上引《佛祖统纪》同样也有其离开净因院的记载。或因道楷于天宁寺之时间过于短暂,导致《丛谈》将道楷被贬之事置于净因院时。第二,《丛谈》中提及的“天府李寿”即是指《禅林僧宝传》中的“开封尹李孝寿”。此人《宋史》有传,多载其治狱事,[93]与《丛谈》中所称其为“法家”相吻。
现在再回过头来讨论道楷被贬之实情。《丛谈》称道楷受赐之僧服与师号乃“释氏之异数”,这与《闻见录》中所称“非吾法”暗合。更重要的是,《丛谈》详细记述了道楷与中使之间矛盾。对比《禅林僧宝传》与《丛谈》的记载,前者所言“上即命中使锡以磨衲僧法衣”中的“中使”即是后者所称“彰善阁祗候谭祯”。谭祯,即谭稹,盖因字形相近而讹。谭稹为北宋末著名的宦官之一。为治史者熟知的是,谭稹在宣和二年(1120年)任两浙制置使讨平方腊,以及四年(1122年)出任河北等路宣抚使之事。见载谭稹最早事迹,又有明确系年者,是绍圣四年(1097年)六月的一份御批,称其为“祗侯谭稹”。[94]第二次关于谭稹的记载,则是其于大观二年(1108年)三月出使舒、江、滁、扬等州。[95]道楷被贬之事在大观初,时谭稹应在东京。依此而言,蔡絛《丛谈》所记应有所本,绝非凭空捏造。如此,就清楚了道楷遭贬的直接原因。
据上引《丛谈》所称,谭稹奉命赐僧服与紫衣,按所谓的“故事”,应可以从中获五十镒白金的“书送”。所谓“书送”,应该即是受赏赐者需要给予传宣的宦官一定金额,以资慰劳感激。北宋末期不乏由中使宣旨赐予僧人师号、僧服者,若为“书送”白金二十镒为“故事”,何以道楷反应如此激烈?关于内侍获“书送”的记载还可以举出一条史料。《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三七“绍兴十年秋七月丙辰”条载:
丙辰,诏内侍陈腆送大理寺治罪。腆劳刘锜于顺昌,锜以例书送银五百两,例外又以六百五十两遗之,腆不以闻,故抵罪。[96]
这条的重要之处在于:第一,可知中使传宣获“书送”似有制度可依,或以为陈规,因此称“以例书送”;第二,“书送”的额度以银五百两为限,陈腆因多收六百五十两而抵罪。这虽是南宋初年之事,但与北宋末应无差别。联系《丛谈》所称的“故事”,谭稹要求道楷“书送”白金五十镒,即一千两白银,这个数额远远超过了五百两。因此,导致道楷的不满。谭稹聚财之巨,可举一例以证之。东京有一登云楼,又称为八大王楼,“奇峻雄丽”,南宋周密称“非东南所有”。因此楼后为“巨珰谭积”(按:“积”当为“稹”之讹)所有,故而又称“谭楼”。[97]谭稹此次传宣,亦似有借机敛财之嫌。如此便能解释《闻见录》中谭稹“谮于上,以为道楷掷敕于地”的举动了。
以上,通过各种文献的对比,基本厘清了道楷被贬的缘由。可以说,道楷遭贬纯属于一偶然事件,只是由中使谭稹敛财不得所引发的一次矛盾所致。这次事件对于曹洞宗的影响,可以从长、短两个时段的加以衡量。从短时段而言,左街净因院之法席依然由曹洞僧人担任,曹洞宗风在东京仍有余响。这得意于道楷在京与士大夫之间所建立的良好关系。《丛谈》又称:
上始大怒,命坐以违制罪焉。始追逮楷天府,即有僧俗千许人随之至庭下。李尹惭,因不敢出,独使其两贰官主断……于是编管沂州(按:实为淄州)。盖临淄川,将俾近其乡井,实李尹意。[98]
李孝寿称“楷道行卓冠丛林”,故向徽宗上奏欲“褒显之”。对于道楷之惩处,李孝寿的态度十分暧昧。中使谮言后,李孝寿虽然回避了对于道楷的审判,但最后以编管“俾近其乡井”的淄州来惩治其违制罪,则又出于李孝寿之斡旋。因此,曹洞宗风在东京得以继续弘布,可能获得开封府尹李孝寿等东京士人之支持。从道楷得罪后“僧俗千许人至庭下”这一现象窥之,道楷及曹洞僧团与东京僧俗缔结了深厚的关系。道楷入东京后,“诸公卿贵人日夕问讯”。《嘉泰普灯录》称高世则居士“初依芙蓉道楷禅师,求指心要”。[99]高氏此时在东京任职[100],应是慕道楷之名随其学法。可见即使道楷被贬,其在东京的影响并没有被立即消除,曹洞子嗣依然可以得东京僧俗之助继续弘法。但是长远的看,此后大洪山寺的住持以及曹洞宗僧侣,再也没有出现敕差住持东京寺院者。
最后,为何《禅林僧宝传》以及《楷禅师塔铭》对此事记述的如此隐晦?这或与谭稹在宋廷中的地位有关。《禅林僧宝传》是由惠洪在宣和元年(1119年)夏成书于湘西南台[101],《楷禅师塔铭》的立石时间则是在靖康二年(1127年)夏四月。[102]关于谭稹的事迹,王曾瑜对此有详细地考证。[103]据王曾瑜的考述,自政和二年后,谭稹权势已盛。重合元年(1118年),谭稹已被除授“通直大夫、同知入内内侍省”。宣和年间,谭稹势力日盛。先是被命为两浙制置使、宣威军节度使,与童贯共平方腊。宣和四年,徽宗升谭稹为太尉,次年为河东、河北、燕山府路宣抚使,经营北边事务。谭稹在宣和年间为王黼、梁师成党,其之所得以经营北边即是受到此二人之力荐,用以排挤童贯之势力。直至宣和六年八月,才因金人占领蔚州才遭贬。靖康元年(1126年)九月,谭稹被移置韶州安置。
《禅林僧宝传》中的道楷本传书写因谭稹之势力正盛,《楷禅师塔铭》或因谭稹之势力尚存,故均未能直接详述道楷被贬淄州之原因。蔡絛则不同。《丛谈》对于大量北宋末期宦官事迹多有详细记载,直指其祸。[104]谭稹于北宋末,先后与童贯、梁师成勾连,已是巨阉。而至钦宗朝,时人对谭稹的北边事迹的评价已极差。[105]高宗即位时发布的赦书,称王黼、谭稹等人“皆误国害民之人”,故“见流窜者更不收叙”。[106]南宋初期,谭稹已彻底倒台,故蔡絛无所避讳,直述其事。
四、结语
芙蓉道楷是北宋曹洞宗复兴过程中一位极重要的僧人。通过《楷禅师塔铭》以及《灯录》等相关资料,基本可复原芙蓉道楷的生平与行迹,并进一步按照道楷行迹详细检讨了道楷各时期、各地的弘法与传嗣。从历史地理的意义出发,注意道楷的每一个驻锡点对于此后曹洞宗风弘扬的意义,将法脉的“空间视角”嵌入到道楷与其法嗣对于曹洞宗复兴的过程。
道楷于大阳山得到投子义青所传曹洞宗信物后,历住大洪山、东京净因院、东京天宁万寿寺。大洪山自报恩后,一直是曹洞宗复兴的根本所在。由于报恩法嗣之不显,道楷宴坐大洪,道价飞涨,从而被召入主东京左街净因、天宁万寿这两所地位极高之寺院。道楷入京是携带着他曾在大洪山时的法嗣鹿门法灯与焦山法成,有意在东京大阐宗风。大观初,道楷应不知“书送”故事,而遭到中使谭稹之污蔑,被贬淄州。但由于以道楷为首的曹洞僧团在东京与众僧俗缔结了深厚的关系,道楷得罪并没有立即对曹洞宗在东京的弘布产生消极影响。尤其是左街净因院,至少有两名道楷的法嗣——自觉与法成先后担任住持一职。不过,长远得看,北宋曹洞宗僧侣再也没有驻锡过东京的寺院。曹洞宗在北宋末期,丧失了东京这一片重要的化区。但是,道楷被贬促成了曹洞宗在沂州地区得以传布。沂州地区僧俗的护法热情,可以从刘奉世舍芙蓉湖以及地方民众的舍田、修寺活动中得以管窥。换言之,东京化区的丧失促进成了曹洞宗在地方上的发展。
就空间角度而言,道楷及其法嗣将原本被压缩在大洪山一带的曹洞化区迅速向外拓展。道楷法嗣不仅出任了洛中招提、焦山普济、庐山圆通等大丛林的住持,还获得了泐潭、密印等它宗祖庭的法席。从道楷曾派遣慧照前往丹霞辅佐子淳弘法这一举动上而言,其法嗣的驻锡游历亦或同样出自道楷的主张。与此同时,道楷得曹洞宗法前的行迹,也成为曹洞编纂辅教故事,扩大化区的重要资源。总体而言,自随州向北往东京一线,成为了此时曹洞宗弘法的核心区。西北至京兆府、西南至潼川府、东南至福州、南至韶州、东北至沂州,均有道楷法嗣的弘法活动。道楷被赦后曾“欲游天台、雁荡”而不得,[107]但其法嗣的驻锡点已经出现向东南转移的迹象。宋代曹洞宗风真正得以在江南一带发扬光大,则要到其法孙真歇清了与天童正觉时方才完成。
[①] 关于禅宗以及曹洞宗的研究相当丰富,不能一一。关于宋代曹洞宗发展的研究远不及关于唐末五代的,其中最具代表性者,可参见[日]石井修道:《宋代禅宗史の研究―中国曹洞宗と道元禅》,大東出版社1987年版;杨曾文:《宋元禅宗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毛忠贤《中国曹洞宗通史》,花城出版社2015年版。
[②] 杨曾文:《宋元禅宗史》,第457页。葛洲子对于唐末五代曹洞宗的出现与衰落有详细的研究,参见葛洲子:《政局·法席·法脉——唐末至宋初曹洞宗的兴衰》,《早期中国史研究》2016年第2期。
[③] 关于浮山法远代付义青曹洞法脉的问题,可参见[日]石井修道:《宋代禅宗史の研究―中国曹洞宗と道元禅》中的相关研究,第209—233页。
[④] 由于近年来地理信息技术(GIS)的兴起,已有学者开始运用此技术对禅宗法脉进行时空分布的研究,尤其是葛洲子的一系列研究,堪为典范。葛氏除了对曹洞的研究外,又在对法眼宗的研究中运用了此技术。可参见葛洲子:《道付何人:唐宋间雪峰僧团的分化与“玄沙正宗”的确立》,《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9年第1辑。葛氏的研究在对僧人地理信息采集进行绘图时,一般以灯录目录中所标住持寺院为准。由于僧人一生或曾驻锡多个寺院,为了提高研究精度,更好地还原芙蓉道楷弘法的细节,本文采取的研究策略是,尽可能地提取道楷及其法嗣驻锡过每一个寺院的地理信息,注重僧人的行迹对于弘法与法脉空间传布的影响。
[⑤]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年版,第512—513页。
[⑥] ﹝宋﹞释惠洪著,[日]释廓门贯彻注,张伯伟等点校:《注石门文字禅》卷二三,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1391—1393页。
[⑦]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91—94页。
[⑧] ﹝宋﹞普济著,苏渊雷点校:《五灯会元》卷一四,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882—886页。
[⑨]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2年版,第12139—12141页。按:文中提及《禅林僧宝传》作者德洪,即惠洪。
[⑩]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9—12140页。
[11]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9页。
[12]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按:引文中《语录》即净因自觉所编《投子义青禅师语录》,《僧宝传》即《禅林僧宝传》。
[13]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2页。
[14]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三《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第91页。
[15] 按:《楷禅师塔铭》称道楷入东京“述圣院”,《禅林僧宝传》等则称“术台寺”,疑因“述圣(述聖)”“术台(術臺)”字形相近而讹,今暂从《楷禅师塔铭》。
[16]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17]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2页。
[18]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19] ﹝宋﹞自觉编:《投子义青禅师语录》附《行状》,《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24册,第476页。按正文之推算,则《行状》行文时,将元丰三年分别计入义青在海会禅院与圣因禅院的时间。
[20]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2页。
[21] ﹝宋﹞苏轼著,李之亮笺注:《苏轼文集编年笺注》第8册,巴蜀书社2011年版,第272页。
[22] ﹝宋﹞乐史著,王文楚点校:《太平寰宇记》卷二一“莱芜县”条,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442页。
[23] ﹝元﹞于钦著,庄剑点校:《齐乘》卷四《城郭》,《宋元珍稀地方志丛刊·甲编》第4册,四川大学出版社2007版,第179—180页。
[24] 嘉靖《莱芜县志》卷二《形胜》,《天一阁藏明代方志选刊》第43册,上海古籍书店1982年版,第5a页。
[25] 参见﹝清﹞叶圭绶著,王汝涛等点校:《续山东考古录》卷六“泰安府沿革·莱芜”条,山东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第224—226页。
[26] ﹝清﹞顾祖禹著,贺次君、施和金点校:《读史方舆纪要》卷三五“蒙山”条,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651页。
[27] 如白居易有《春日题乾元寺上方最高峰亭》诗一首。参见﹝唐﹞白居易著,谢思炜校注:《白居易诗集校注》卷三四,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2593—2594页。宋文彦博有《送乾元寺住持实大师》。参见﹝宋﹞文彦博:《文潞公集》卷三《古律诗》,山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9页。
[28] ﹝宋﹞刘跂:《学易集》卷六,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67页。
[29]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3页。
[30]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9页。
[31] ﹝宋﹞范域:《宋故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一代住持恩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3页。
[32] ﹝宋﹞蔡絛著,冯惠民等点校:《铁围山丛谈》卷五,中华书局1983年版本,第91页。
[33]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3页。
[34]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35] ﹝宋﹞邵伯温著,李剑雄等点校:《邵氏闻见录》卷一五,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64页。
[36]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37]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3页。
[38] ﹝宋﹞志磐著,释道法校注:《佛祖统纪校注》卷四七《法运通塞志》第一七之一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1104页。
[39] 《宋史》卷二〇《徽宗本纪》,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380页。
[40]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第12140页。
[41] 《宋史》卷三一九《刘奉世传》,第10389页。
[42] ﹝清﹞顾祖禹著,贺次君、施和金点校:《读史方舆纪要》卷三二“泇河”条、卷三三“泇水”条,第1532、1584页。
[43] 《嘉泰普灯录》卷二所记大阳警玄法嗣有郢州兴阳清剖禅师、惠州罗浮如禅师、复州乾明机聪禅师、襄阳白马归春禅师、潭州福严审承禅师,以及由浮山法远代付的投子义青(第53—58页)。
[44] ﹝宋﹞韩韶:《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四代住持淳禅师塔铭并序》,﹝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5页。
[45] ﹝宋﹞荣嶷:《随州大洪山第六代住持慧照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一,《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51页。
[46]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五《隆兴府泐潭阐提惟照禅师》,第151页。
[47] ﹝宋﹞释惠洪著,[日]释廓门贯彻注,张伯伟等点校:《注石门文字禅》卷二九《鹿门灯禅师塔铭》,第665页。
[48] ﹝宋﹞程俱:《北山小集》卷三二《宋故焦山长老普证大师塔铭》,《宋集珍本丛刊》第33册,线装书局2014年版,第583页。
[49] ﹝宋﹞韩韶:《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四代住持淳禅师塔铭并序》,﹝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5页。
[50] ﹝宋﹞道元:《景德传灯录》卷一四《邓州丹霞天然禅师》,《大正新修大藏经》第51册,河北佛教协会影印本2008年版,第310—311页。
[51] 圆明大师暂不可考知为何人。五代宋初名僧赞宁谥号“圆明”,但史料中未见其曾驻锡丹霞。又,蜀僧敏行亦称为“圆明大师”,其事迹见于《鹿门灯禅师塔铭》,但称“圆明弃讲出蜀,师侍其行,至恭州而殁”,亦未曾至邓州丹霞山(《注石门文字禅》卷二九《鹿门灯禅师塔铭》,第665页)。
[52] ﹝宋﹞韩韶:《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四代住持淳禅师塔铭并序》,﹝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5页。
[53] ﹝宋﹞荣嶷:《随州大洪山第六代住持慧照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一,《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51页。
[54] ﹝宋﹞释惠洪著,[日]释廓门贯彻注,张伯伟等点校:《注石门文字禅》卷二九《鹿门灯禅师塔铭》,第1665页。
[55] ﹝宋﹞程俱:《北山小集》卷三二《宋故焦山长老普证大师塔铭》,《宋集珍本丛刊》第33册,第583页。
[56]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57]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3页。
[58] ﹝宋﹞普济著,苏渊雷点校:《五灯会元》卷一四《净因自觉禅师》,第894页。
[59]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五《东京净因自觉禅师》,第147页。《五灯会元》卷一四《净因自觉禅师》称自觉主净因在“崇宁中”奉诏(第893页)。按,道楷于崇宁三年至大观元年正住持净因。
[60] ﹝宋﹞程俱:《北山小集》卷三二《宋故焦山长老普证大师塔铭》,《宋集珍本丛刊》第33册,第583页。
[61]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五《隆兴府泐潭阐提惟照禅师》,第151页。
[62] 宣立品:《<大金国燕京宛平县阳台山清水院长老和尚塔记>考述》,《北京文博丛刊》2015年第3期。
[63] 《楷禅师塔铭》称“今赐额兴化”,《禅林僧宝传》则称“敕赐所居庵额华严禅寺”。存疑待考。
[64]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65] 范学辉将道楷与灵岩寺妙空并列为北宋末期山东地区的两位代表性僧人。参范学辉:《论北宋时期的山东佛教》,王志民主编,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中心编:《齐鲁文化研究》第2辑,齐鲁书社2003年版,第128—135页。
[66]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67] 相较而言,《嘉泰普灯录》中记录报恩的法嗣只有两人(《嘉泰普灯录·目录》,第12—13页)。
[68] 洞山六世的化区范围,可参见葛洲子:《政局·法席·法脉——唐末至宋初曹洞宗的兴衰》,《早期中国史研究》2016年第2期。
[69]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五《西京天宁禧誧禅师》,第149页。
[70] ﹝宋﹞韩韶:《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四代住持淳禅师塔铭并序》,﹝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35页。
[71] 临济六世慧果与得遵曾住大乘山。参见﹝宋﹞李遵勖:《天圣广灯录》卷一七《唐州大乘山惠果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5册,第760页;﹝宋﹞惟白:《建中靖国续灯录》卷四《唐州大乘山德遵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6册,第83页。
[72] 葛洲子:《政局·法席·法脉——唐末至宋初曹洞宗的兴衰》,《早期中国史研究》2016年第2期。
[73] ﹝宋﹞程俱:《北山小集》卷三二《宋故焦山长老普证大师塔铭》,《宋集珍本丛刊》第33册,第583页。
[74]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五《隆兴府泐潭阐提惟照禅师》,第151页。
[75] ﹝宋﹞朱弁著,孔凡礼点校:《曲洧旧闻》卷四,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32页。
[76]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3页。
[77] 图中寺院之具体位置,参考鈴木哲雄《中国禅宗寺名山名辞典》,山喜房佛书林2000年版。僧人驻锡过的寺院中未曾标注地理信息者,暂不予以标注。其中《嘉泰普灯录·目录》中所记“潼川府梅山已禅师”“潼川府景山居禅师”驻锡寺院暂不可考,今仅在潼川府界内标注示意。《嘉泰普灯录》称元易为“邓州招提元易禅师”(第144页)。邓州招提寺无考,疑为西京之招提,故暂不绘制于图中。
[78] ﹝宋﹞志磐著,释道法校注:《佛祖统纪校注》卷四六《法运通塞志》第一七之一二,第1080页。
[79] 可参见:﹝宋﹞惟白《建中靖国续灯录》卷六《东京十方净因禅院大觉禅师》,第100页;﹝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八《大觉琏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4—515页。
[80]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二六《净因臻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43页。
[81] ﹝宋﹞释惠洪著,[日]释廓门贯彻注,张伯伟等点校:《注石门文字禅》卷二三《定照禅师序》,第1392页。
[82] ﹝宋﹞邵伯温著,李剑雄等点校:《邵氏闻见录》卷一五,第164页。
[83] ﹝宋﹞释晓莹:《罗湖野录》卷四,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43页;《宋会要辑稿》与此略有不同,称:“(崇宁三年)二月八日,诏:崇宁寺、观上添入‘万寿’二字”。见﹝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礼五之一六,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571页。
[84]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礼五之一五,第570—571页。宋代寺院亦有在崇宁时期,即改额为“天宁万寿”。如颍昌府的保寿院在徽宗初年即上乞“天宁万寿”为额。严州的广林寺则在崇宁中获额“天宁万寿”。分见﹝宋﹞李之仪:《姑溪居士前集》卷三七《颍昌府崇宁万寿寺元赐天宁万寿勅赐改作十方住持黄牒刻石记》,《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集部第59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567—567页;﹝宋﹞陆游著,马亚中、涂小马校注:《渭南文集校注》卷一九《严州重修南山报恩光孝寺记》,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258页。
[85] 刘长东曾作有对宋代敕差住持做过一个不完全统计,其中入主天宁寺的僧侣有道楷与克勤。参见刘长东:《宋代佛教政策论稿》,成都巴蜀书社2005年版,第297—304页。
[86]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等校点:《宋会要辑稿》礼五之一五,第571页。
[87]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
[88] ﹝宋﹞释惠洪著,[日]释廓门贯彻注,张伯伟等点校:《注石门文字禅》卷二八《定照禅师序》作“二”,第1392页。
[89] ﹝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一七《天宁楷禅师》,《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第137册,第512—513页。
[90] ﹝宋﹞居简著,纪雪娟点校:《北磵文集》卷六,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185页。
[91] ﹝宋﹞邵伯温著,李剑雄等点校:《邵氏闻见录》卷一五,第164页。
[92] ﹝宋﹞蔡絛著,冯惠民等点校:《铁围山丛谈》卷五,第90—91页。
[93] 《宋史》卷三一〇《李孝寿传》,第10180—10181页。
[94] ﹝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九“绍圣四年六月戊辰”条,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11613页。
[95] ﹝宋﹞陈均:《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史部第86册,第744页。
[96] ﹝宋﹞李心传著,胡坤点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三七,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576页。
[97] ﹝宋﹞周密:《癸辛杂识别集》卷上《汴梁杂事》,杨瑞点校:《周密集》第3册,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202—203页。
[98] ﹝宋﹞蔡絛著,冯惠民等点校:《铁围山丛谈》卷五,第90—91页。
[99] ﹝宋﹞正受著,秦瑜点校:《嘉泰普灯录》卷二三《贤臣下》,第602页。
[100] 《宋史》卷四六四《高世则传》,第13578页。
[101] 杨曾文:《北宋惠洪及其<禅林僧宝传>》,《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
[102] 是年五月赵构改元建炎。《楷禅师塔铭》撰成的时间只略微早于立石时间。王彬称,政和八年道楷去世于沂州,“后七年”庆预为其在随州造塔,冬十一月塔成。又“明年冬,(王)彬谒慧照于山中”,方才撰写此塔铭。据此推算,王彬撰写塔铭的时间是靖康元年。
[103] 王曾瑜:《宋徽宗时期的宦官群》,《隋唐辽金元史论丛》第5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141—186页。关于谭稹的相关内容,见第167—168页。
[104] 如﹝宋﹞蔡絛著,冯惠民等点校:《铁围山丛谈》卷六,第109—111页。
[105] 如宋人余应求《上钦宗论中人预军政之渐》中称:“国家近年边事,专委童贯、谭稹,终成大祸,几危社稷。”参见﹝宋﹞赵汝愚编:《宋朝诸臣奏议》卷六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705页。
[106] ﹝宋﹞周煇著,刘永翔校注:《清波杂志校注》卷二《蔡童罪恶》,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9页。
[107] ﹝宋﹞王彬:《随州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十方第二代楷禅师塔铭》,﹝清﹞张仲炘辑:《湖北金石志》卷一〇,《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16册,第12140页。